【◇丽春卷•散文篇◇】《浸润乡土的舞曲》||□ 刘希桥

《当代文学家·2021·丽春卷》(当代文学出版社)火热征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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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1  第30期  总第46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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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文聚焦 □ 
浸润乡土的舞曲
(散文)

文/刘希桥(江苏)

雪霁之后,我坐车回老家。路上的落雪被复杂的轮毂碾为尘埃化作水,依然漫漶着飘雪的痕迹。路两旁苍茫辽阔的田野,斑驳迷离地显出雪履的苍白,阡陌田埂卧雪而兀,部分高傲的麦苗穿雪而遥,在这深远的皑皑雪景中,透着土地芳菲的底蕴和生机活力。
车行至村口,一排排粉饰崭新的楼房,在雪光的映耀下,造型雅致地彰显出一派新农村蓝图塑构的景象。路一边村部宽阔的广场上,积雪被打扫得清洁光滑,一群年轻的也有年纪不轻的妇女,在落地式的音响播放的“酒醉的蝴蝶”的舞曲中,动作整齐划一地跳着广场舞,优美蹁跹的舞姿,给这寒冷的天气增添了些温暖人心的热量。我知道,这便是常年丰富农村文化娱乐生活的玉娥嫂的秧歌队了。
玉娥嫂的秧歌队自发组成没几年,却使沉寂旷寞的村庄,活跃出欢声笑语载歌载舞的欣欣鲜活的乡土气派和魅力来。
说起玉娥嫂,让我想起来她和石头哥相亲相爱的一段佳话。玉娥嫂是邻村的人,为姑娘时,长得透俊伶俐如出水的清荷,又是毛泽东思想宣传队的队员。宣传队排了个戏曲《白毛女》,玉娥饰演喜儿。
那年初冬,宣传队来到俺庄上演出。戏台搭在原是地主房产后成大队部的宽敞的院里,台口两边的木柱上,挂着两盏明亮的汽灯,把台上台下照得亮如白昼纤尘毕现。社员们都早早地吃了晚饭,提着小板凳或扛着大板凳来到戏场,秩序井然地坐下等待宣传队的演出。
石头哥这会没到戏场。
石头哥上完学工学农学军的二年初中后,又参加生产队劳动了两年,好不容易等到了参军的年龄,却因家庭出身是富农,被政审给取消了参军资格。这时正在家一个人心情抑郁地喝着闷酒。戏场的乐器曲调和锣鼓喧天的脆响,让心烦意乱的石头哥醉酗酗地想去戏场排忧解愁。
这晚,宣传队开场先演了几曲表演唱、忠字舞和快板书,接着就道具齐全地演出戏曲《白毛女》。
石头哥来到戏场时,台上正演到杨白劳被日伪保长又是恶霸地主逼到夜里喝卤死了,第二天喜儿和乡亲们为杨白劳料理出殡时,黑恶地主带着恶怒家丁跑到台上抢喜儿的那场戏。石头哥看到穿得绫罗绸缎的地主,满脸狰狞凶残无比地拖着喜儿要走……石头哥当即怒火万丈毫无顾忌地蹿上戏台,对着恶霸地主就拳打脚踢,口中喊着:“俺叫你要流氓,打死你这个恶霸地主……”扮演地主的演员被一顿拳脚给打懵了,满台跑着躲着石头哥的追打,还一边跑一边敢紧脱下地主华丽的衣服,喊着:“俺不是耍流氓,这是演戏这是演戏,俺对玉娥没起坏心啊……”
石头哥这么一闹腾,台下一片乱糟糟的,竟还有人高喊:打得好打得好,使劲地打……戏演不下去了。这事很快惊动了驻大队的工作组,散戏后,工作组的人,把石头哥、扮演地主的演员和扮演喜儿的玉娥,都叫到了大队办公室。工作组的人指着扮演地主的那人问石头:“你和他有仇吗?”
石头说:“没有。俺和坏人有仇。”
工作组的人又指着玉娥问石头:“她是你对象吗?”
玉娥羞惭惭地看了石头一眼,便脸红心跳地低下头,两手不住地捻着衣缲。
石头哥说:“不是。”
工作组的人说:“那你为什么上台打人?”
“俺就看不惯欺压平民打骂平民欺男霸女的坏人,谁坏俺就打谁。”石头哥恨恨地说。
“好啊!嫉恶如仇,敢和阶级敌人作斗争,是个好汉。哎,你多大啦?”工作组的人顿了一会又问。
“十八啦。”
“好。明天我和公社武装部说说,让你参军。是个好兵啊。”
石头哥就这样歪打正着地当了兵。
那晚,石头哥的看似有些傻的英雄壮举,却也打动了玉娥的芳心。宣传队临走时,玉娥跑到石头哥跟前,小声说:“俺叫玉娥,记得明天到俺村头来找俺哟。”说完,一扭身就跑走了。
那时,农村姑娘找对象首选就是当兵的。在村姑们的心中,当兵的人政治觉悟高,阶级斗争意识强,思想先进身份正派。玉娥和石头偷偷摸摸的爱情,被双方父母知道后,石头的母亲托了个媒人去玉娥家提了亲。在石头当兵走之前,定下个日子,石头带着玉娥去了趟县城,给玉娥扯了几身布,又买了双鞋、围巾和雪花膏什么的,下了礼,请了本家本团的人吃了定亲喜酒,这门亲事就算定下了。
玉娥没上过学,在全民扫盲时,参加识字班上夜校,也能识几个蚂蚁腿。每次石头哥来信,她也能识个大概的意思。一次在生产队大园抬粪时,生产队会计带给她一封石头哥的来信,她躲在草垛一旁看完了信,又去找会计问:“石头给俺的东西呢?”
生产队会计莫名其妙,说:“没寄东西啊,就一封信。”
“你别哄俺了,信上就写了给俺带东西的。”说着,玉娥就掏出了信,指着最后一行字让会计看,“你看看,这不写着:给俺一个新新的物吗”
会计一看,哈哈大笑起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那、那不是——新新的物,那是——给你一个亲亲的吻!”
玉娥一听,俊丽的脸刷得红到了脖子,羞赧地双手捂着脸,转身就跑了。
自这尴尬的事以后,玉娥无论在夜校还是在宣传队,对识字认字辨字都学得特别认真用心,对她演的角色的唱段说词,都让人教得滚瓜烂熟铭记于心,以至在石头哥读到她写的信后,在回信上狠狠地夸了她学识上的进步和字写得娟秀优美。
石头哥在部队当了三年的饲养员就复员了。回到家,便择了一个黄道吉日,就和玉娥结了婚。石头哥有饲养喂猪的技术,生产队又安排他当了队里的饲养员。在土地联产承包后,生产队解散了,玉娥嫂就让石头哥包了块拾边地,建了个猪场喂猪,攒下的猪粪再用来在流转到的土地上种庄稼。没过几年,石头哥喂猪就发了家,不但供养两个孩子都上了大学读了研,还翻新建了两层漂亮的楼房。日子过富裕了,土地的收种也都机械化了,随着科技的发展以及小发明小创造的家庭用具技术的普及,一切乡村活计都变得省功省时又简单,人们也悠闲自在,不用磍碓不用推磨不用拾草捞柴不用烙煎饼,祖辈农村妇女的传统活计,都消失于现代化的发展中。玉娥嫂过去在宣传队培养的文化艺术细胞,在清闲舒爽的生活中又活泛起来了。
农闲季节,或妇女们结网笼闲暇时,玉娥嫂时常招集些妇女,在自家录放机播放的舞曲和歌曲中,学着跳舞学着歌唱,让平乏单调寂静冷僻的农村生活欢欣鼓舞又波光潋滟。
近些年,玉娥嫂去城里给儿子带孩子,还跟着城里人学会了广场舞、曳步舞、秋千舞。每次回家,一些妇女都聚集她家,利用晚上的时间,在她家门前的水泥街巷上,播着从城里带来的舞曲,玉娥嫂便一板一眼一招一式地教妇女们跳广场舞或曳步舞,横成排竖成行的整齐的舞姿动作,引得看景的人们一致好评并鼓掌称赞。
如今,孙子上学了,不用带了,玉娥嫂回家便组织了一个业余秧歌队。不仅改善了民风民俗、强身健体,也丰富了农村文化生活,陶冶了村人们的思想情操。深得镇党委镇政府及村两委的支持和赞扬。上次回老家,听说镇里还编写了几个讴歌新农村发展变化风貌和弘扬主旋律传播正能量的表演及说唱节目,让玉娥秧歌队编排演唱,意在以艺术歌舞的感人力量,鼓舞农民建设幸福家园的干劲,洗濯农民陈规陋习冥顽不化的迂腐心灵,并以此向,献出农民用淳朴的舞曲勤劳的双手编织出美好生活的厚礼!
当我下了车,走到村广场想感受一下欢欢喜喜的热闹时,玉娥嫂正在众妇女的伴舞下高唱着:
绿油油的果树满山岗
望不尽的麦浪闪金光
喜看咱们的丰收果
幸福生活千年万年长
哎——谁不说俺家乡好
本期责任编辑:雪霏

当代文学家

2020.07.02 started publication

作者风采
江苏作家:刘希桥

作者简介:

刘希桥,曾在《人民日报》《中国建设报》《江苏盐也报》《连云港日报》《连云港文学》《苏北文学》《松花江诗报》等报刊发表过作品,也曾获得市级征文二,三等奖,另有论文获市级征文二等奖。连云港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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