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犯焉识》从哪里来,还回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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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焉识生在上海,长在上海,那里是他的家,是他的根,他的亲人都在那里。可是最后,他却选择一个人离开,回到了大荒草漠上,把那里作为自己的归属。
陆焉识生在一个旧时富贵之家,属于那时的富二代。这个富二代并不纨绔,十二三岁就被说成是神童,十九岁考上大学。一切都顺利的超乎所以,让很多人羡慕,陆焉识的日子可算是过的顺心随意。
到了成亲的年纪,恩娘把娘家侄女冯婉喻嫁给了陆焉识,这是陆焉识唯一认为的不自由,被迫娶了一个塞给自己的女人。
但是娶了一个不爱的女人,换来了出国留学,开始了自己国外的自由日子,开始了自由的恋爱,自由的生活。他趁着自己一个人在国外,尽可能的恋爱,尽可能的享受这短暂的自由。
留学生活结束,他顶着会四国外语的技能和陆教授这个头衔回到了国内。开始自己的大学教授生活,享受着名誉和大学教授的职位带给自己的一切美好生活,以及恩娘的疼爱和妻子冯婉喻的温柔小意。
偶而与妻子出去看个戏,喝杯咖啡,日子过的温暖而充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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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日战争爆发,陆焉识随大学搬到重庆,由于授课方式和授课思路不能与政治要求的一致,开始一段人生中艰难岁月。但是在那段岁月中,有一个爱他的,以及他爱的韩念痕一直陪着他,虽然生活上艰苦一点,但是精神上还是自由的,还是浪漫的。
抗日战争结束,陆焉识回到了上海,回到了极爱他的妻子冯婉喻身边,回到了家人身边。开始了正常的生活,日子在上课、在去图书馆、在去咖啡馆、在回家的路上慢慢的向前滑过。
突然有一天,政府开始清理,陆焉识被安一个反革命罪,具体罪名不详,被抓了起来,进了提蓝桥监狱。从此一道墙把他和婉喻分开,他成为一个政治犯,过着缺吃少喝的非人生活。
虽然过着非人的生活,但是每个月,后来每个季度,婉喻总是提着一罐子一罐子的蟹黄和美食来看他,让他的监狱生活有了那么点希望和期盼。
但是这种希望很快被打碎了,他莫名其妙从十五年的刑犯变成了无期徒刑,最后更是被一列火车给运到了大荒草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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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望无垠大荒草漠上除了野生动物,什么都没有,被运来的一批批犯人开始逮动物吃,后来动物一批批的迁徙,他们开始挖草吃,挖草根吃。再后来,草也被吃的光秃秃的,露出了黄沙。每个人一天只能被分到一个土豆,人都开始迅速的瘦下来,慢慢的变成皮包骨。
冬天的大荒草漠上什么都没有,他们住在搭起的篷子里,门就是一个草帘,睡在干草堆上,这就是他们的家,后来开始住窑洞,勉强算是好了一点。
住的不好,吃的不好,每天还要干活,在冬日烈烈风中,一双双的手都成了黑棍子,腻腻的。几个月不洗脸不洗手,脸也变成一条一条,一层层的腻子把脸都盖着,完全看不出来原来的面孔,只剩两个眼晴左右的转着,看着还是个活物。
身边的犯人一个一个的死掉,有冻死的,有饿死的,也有病死的,开始医生还给出个死因,后来一律都是待查。死的人太多了,都随便的往外面一扔,拿黄沙草草的盖两下,就算是埋了。
日子艰难到有人死了,旁边的同伴为了多分到一点点食物,也就是一天一个土豆的量。愣时慌称死人没有死,只是不能动了,要每天帮着领食物,然后避着同屋的人假装喂死人吃东西,把拿到的食物都喂到自己的嘴里。
就为了那一口口粮,和一个尸体脸对脸睡了半个月,其他同屋的人一个都没有看出来。可以想象,犯人与犯人之间的冷漠到了什么程度,他们住的地方冷到什么程度,一个尸体半个月都没有散发出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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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在那样的环境下,陆焉识渐渐的意识到了他对冯婉喻的爱,他在一天天的思念中,越发的爱冯婉喻,越发的想念冯嫁喻。想念到为了见一面冯婉喻,陆焉识策划了几个月逃跑路线,终于他的计策成功了,成功的逃出了大荒草漠,只是为了见一面他爱的冯婉喻。
但是陆焉识不知道,他的逃跑给冯婉喻造成了更大的灾难,学校的领导找她谈话,公安局的领导找她谈话。居委会的大妈更是想什么时候找她谈话就把她叫去谈话,想什么时候训她就给训一顿,她成了过街老鼠。因为有一个反革命无期徒刑的丈夫,到处受人排挤。
在陆焉识顺着计划的路线,往家逃跑的过程中,在向婉喻靠近的过程中,婉喻正生活在水深火热中。
陆焉识什么都不知道,他只知道他想见婉喻,他给婉喻打电话,被小女儿丹珏接到。丹珏操着官方的英语,有点对敌喊话的方式对他说:“请你不要找我母亲了,假如你对我们还有丝豪的顾念,请你尽快去自首。”
小女儿的话一下子把他打入十八层地狱,打碎了他所有的希望,让他意识到婉喻所处环境的残酷。这使他改变了与婉喻相见的想法,他怕连累了婉喻,只是回到上海远远的看了看她,之后回去老改农场去自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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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的逃跑,给老改农场的干部带来了很大的困扰,所以他回去后,河北干事就尽可能的折磨他,曾让他追一个种兔,然后企图一枪打死他。
之后陆焉识就活在这样的恐惧中,时时刻刻怕人随意找个理由把他毙掉,他在胆战心惊中过了一天又一天。以致便秘不出来,都不敢随意的上厕所,有时候便秘一半,被人喊一声,赶紧提起裤子出去,那样就要忍受很长时间的那种面包夹干香肠的折磨。
陆焉识在各种讨好,各种小心翼翼中,战战兢兢中活到了1976年,陆焉识被政府特赦了,可以回家了,还发了劳改期间的工资。
陆焉识第一时间给婉喻写了信,之后更是安了假牙,把自己喂的胖一点,买几身好衣服,打扮的体面一点,好好的回到上海,去见他的婉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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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终于等到了婉喻的回信,欢天喜地的去见他的婉喻,可是婉喻已经得了失忆症,不记得他了。
儿子女儿对他并不欢迎,怕这个定时炸弹哪天再爆炸,彻底把他们炸回到文革期间。作为血缘上的亲属,他们还必须接受他,但是为避免这个炸弹哪天爆炸连累了他们,竭力阻止父母再婚,把他们分开,一个与小女儿住,一个与儿子住。
从此老两口象鹊桥相会似的,每天陆焉识从儿子家到女儿家陪婉喻,陪她说话,陪她去菜市场,有时静静的看书读报,陪着婉喻。
对陆焉识来说,婉喻失忆了没关系,至少还可以看到她,感受到她,还可以照顾她,还能够照顾婉喻,已经是他最大的幸福了。为了他的婉喻,他可以成为儿子一家的老佣人,可以随意的被儿子喝斥,可以忍受居委会的白眼。
可是,婉喻也在几年后离开了他,陆焉识彻底的成为了一个人,一个灵魂。
这时,小女儿结婚,房子不够住,希望他住儿子家,儿子同样不想接他过去住。这时的陆焉识,成为一个多余的人,双方都在推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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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没有了他的婉喻,这里没有希望他留下的人,他走了,回到了大荒草漠。
回到了那个严寒酷暑的地方, 回到了那个曾经吃不饱穿不暖的地方,回到了那个死人是常态的地方,回到了那个曾经带给他无数痛苦的地方,回到了那个曾经让他忍受无数折磨的地方,回到了那个曾让他意识到他爱婉喻的地方,回到了那个曾让他彻夜的想念婉喻的地方,回到了那个曾经想要逃离的地方,回到了那个曾经觉得万恶的地方。
这时候的他,回到大荒草漠,这里才能让他获得他自由,解放他的心灵,所以他走了,带走了冯婉喻的骨灰。
陆焉识,一个生在上海,长在上海的人。最后却离开了上海,离开了家人,回到了大荒草漠,他把那里看成了心灵安歇的地方,看成了自由的地方,把那里看成了家。
这个世界上,还有多少个陆焉识,最终把老改农场看成了家,看成了自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