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女‖文/林蓁

哑女

她因为先天的缺陷，声带受损，从小就不能说话。

小时候，她总是笑盈盈的，每个村民路过家里，都会来逗弄她一下，她便会发出咯咯声，脸上的酒窝若隐若现，家里人都非常喜欢这个可爱的小姑娘。慢慢地，随着时间巨轮的前移，她会咿咿呀呀地发出声音，会跌跌撞撞地前行，她越长越高，也越长越灵动，小小年纪会端坐着画画，会摆弄着跳舞，大家都被她古灵精怪的行为吸引。"咦，她今年几岁了，怎么好像还没听过她说爸爸妈妈呢"，妈妈用手指逗弄了一下她的脸颊，"小宝贝，妈妈在"，她笑着，朝妈妈眨眼，点头，"你看，她知道"，"宝，说句话"，她扭过了脸，把头埋在妈妈的怀里。

"可惜了小姑娘，老天"，她笑着，拉着妈妈的手经过，妈妈看了一眼村民，看着拉着自己手笑着的女儿，眼里的光暗淡了一点。她慢慢地长大，也慢慢地知道了自己和别人的差别，在学校，会偶尔遭受到奇怪的眼神和莫名的指指点点，她努力学习，虽不是名列前茅但也中规中矩，身边有几个合得来的小伙伴，在家里，她勤勤恳恳，偶尔放学早，会帮忙做家务，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会做好饭，等爸爸妈妈回来吃饭。

家里除了爸爸妈妈之外，爷爷奶奶也同住在小木屋里。大家和往常一样吃完饭，坐在小木凳上歇息，妈妈收拾好饭桌，去了厨房。水龙头流下的水声哗啦哗啦，妈妈一手拿着碗碟，一手拿着抹布擦拭着，"妈，这里有我，您出去歇着吧"，奶奶望了望客厅，拉着妈妈的围裙边，凑到妈妈耳边，"你们，你们有没有想过多生一个。""妈，我们家哪有钱再多养一个哪，何况妞那么乖那么可爱，我们觉得够了""可是，可是她始终说不了话啊"奶奶的声音压小了，望着客厅的频率也变高了，"要不我们把她送出去，再要一个？""妈"。突然，四目相对，坐在客厅的她摆弄着奇怪的姿势，朝着厨房的做鬼脸，笑嘻嘻地，奶奶也笑了笑，挠挠头，出去了。
一天她如往常一样回家，却听见一阵一阵剧烈的呼吸声，她蹑手蹑脚地走近，发现树丛不远处有两个高高大大的男生正在向一个瘦弱的孩子拳打脚踢，那孩子两手护着头，五官都扭曲在一起，不时发出喘息声，以前妈妈说过，当你遇到危险的时候，一定要发出声音让别人知道你需要帮助，"啊…"她张大了嘴巴，却怎么也说不出话，她捏着自己的喉咙，身体不断前倾，始终徒劳无功。突然，她趴到了地上，手脚都按在地上，从远处快速跑过来，随着她身体的快速移动，地上的树叶发出沙沙声，同时她手里拿了几块石头，在跑的过程中，不断向那两个男生处投掷。那两个男生惊了，"不会是有狼吧""那有个黑影"他们踹了那孩子一脚，撒腿就跑了。

那孩子还维持着那姿势，瑟瑟发抖，突然感受到身上有被拍打的感觉，"啊，不要"那孩子惊呼，她拨开那孩子护着头的双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那孩子缓缓睁开眼睛，一个灰头土脸，衣服上全是落叶却笑盈盈的女孩映在瞳孔里，"是你帮了我吗"，她点点头，突然躺在地上，又突然站起来，拍拍附着在身上的泥土和落叶，又指了指那孩子，"哦，对喔，我先起来"她笑了笑，就往家的方向走去。"谢谢你啊"那孩子在她身后大喊，她没有转身，挥了挥手。

"怎么弄得这么脏，放学跑到哪里去了"妈妈一边嘀咕着，一边在厨房烧水，"这么些水应该够了吧"，奶奶从她的房间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套干净的衣服，递给了坐在客厅地板的发着呆的她，铺展开，是一条洁白的裙子，她开心地接过衣服，拿起来摆在面前摇了摇，又站起来朝着自己的身体比了比，转了转圈，而后坐在地上抱着小裙子轻轻地靠着奶奶的腿。

或许我们从来都不曾具备过发声的条件，但这个世界有各种各样的方式可以发出声音。只要有声音就会被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