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中人‖文/六一
疫中人
夜是沉沉的降落,大片大片的暗,那暗是像深渊一样,扔一座山下去,也悄无声息沉了底,那暗里还像是藏了许多礁石,一不小心就会翻了船,这时武汉几点几线的光,全叫那医院给托住了,一托就是几个月。
最开始的时候,谁也没有过多在意这场病毒,他也一样。手机通知栏里偶尔弹出关于新冠病毒的确诊情况被随手删掉了,仿佛别人的不幸只是别人的,同时嘴里还念叨着:“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抓紧把这单生意谈成才是正经事啊。”
饭局上他和各位老板推杯换盏,称兄道弟,都在为合作共赢而欢喜。结束回家后,有些头晕和咳嗽,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念叨着:“下次再也不会喝这么多了。”虽然这话他说了很多次。
次日醒来他感到呼吸困难并且测量体温较高,去医院挂号看病,一系列检查之后被确诊为阴性。那一刻他实在没有消化道,有一天别人的不幸也成了自己的不幸。
他失眠了,躺在床上听到隔壁病友面罩里不太均匀的呼吸声,通道里有些蹒跚的脚步声,隔离服面料厚重的摩擦声。拿起手机有很多未读消息,父母的关心,女友的问候,亲朋的祝福都让现在的自己显得落寞。是啊,为了不让她们担心,只能谎称过年加班太忙回不去了。放下了手机,在床上辗转反侧,过会又拿起了手机在微博上搜了搜钟南山院士研究的最新进展,他记得十七年前钟南山院士不顾生命危险救治病人,抗击非典;十七年后的他依旧相信钟南山院士。
思绪恍恍惚惚的飘远了,他想起了小时候过年充满了喜气洋洋的欢乐;想到与自己情投意合的女友,辛苦奔波的这几年不过是为了能给她一个安稳的家;他也想到武汉的街头去看看,武汉的冬天很好,揉碎了一地的金色阳光透过绿影慵懒地漏下来,骑车穿过大街小巷,邂逅老武汉旧时光里的风情,也是这样的冬日,红培青瓦的小巷里她笑语晏晏,红着脸邀请他看来年春里的樱花。他的学生时代也曾同万千慕名而来的旧日拾荒者一样,美好又单纯。他会一直记得,街头那边有春里飘花,有楼宇江斜。
这些天来他积极配合治疗,怀着坚韧的毅力和医护人员一同与死神赛跑,来不及难过,来不及伤心,每天醒来告诉自己尽力保持良好的心态,他爱的人,爱他的人,都还在等着他。
他看着同屋的小男孩吐槽无聊后医护人员为他拿来试题;他听到有位言语温柔的护士隔三差五的念叨“希望病情结束后国家能给分配一个男朋友”;他看到一位“清流”病友在床上看书;他也看到感染人员越来越少,治疗出院的人越来越多,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在发展。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有些城市的一街一巷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值得爱和希望,都是春天的野草,长风而吹,浴火重生。
一个月后,他出院了。
医护人员的欢送、明媚的笑魇和真诚的言语感染了他无数次,忽然想起一位叫基辛格的外国人曾说道:“中国总是被他们之中最勇敢的人保护的很好。”
是啊,再黑暗的夜晚也有人做暗暗雾霭中的启明星,在黑暗中向更深处前进,直至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