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禾《你,我,逝去的电影夜》
你,我,逝去的电影夜
小的时候一家人住在市区,自打有了电视机和VCD机,爸爸总会看频道播放的电影,或者与卖光碟的摊前租光碟放在家里看,这一看啊,就是好几张,一看,就是一天。那时候爸爸打的是散工,而我才上幼儿园,妈妈则是朝五晚九的工作,碰上两父女空闲加无聊的时候,便窝在一起,舒舒服服地看个电影。那电影细节不大记得了,只是打心底里喜欢这种看的过程,特别是香港电影的武打戏,惩恶扬善的主人公,永远惨败的大反派,又或是凄美动人的爱情。然而那时候实在是年纪小,总是看着看着,因不知所以然而不自觉地眼睑合上,靠在爸爸的身边熟睡起来。
后来,家搬去了小镇,电视机也换了一台,能随我们的只有那台银色的,有几处破损的VCD机。可实际上到了小镇以后,那VCD机逐渐被疏远,最后为它盖上伞布,宣告它使命的终结。也不知从何时起,老爸发现在家附近有一家小小的,不显眼的电影院,也不知道从哪天起,他便带上我去看电影了。
我们去看电影总是偷偷地去,总是在家里其他人酣然入睡后,才蹑手蹑脚地出去。结果回来时安置摩托车声音太大,狗不分明地吠,最终惊动了奶奶。奶奶总是睡眼惺忪的,披着外套,拖着脚步从房间里走出来,抱怨道:“又去看电影了吧?三更半夜的,这电影有什么好看啊!又是要花钱的东西。”每次我与爸爸都会用“要睡觉”的借口搪塞过去。可是我们依然对看电影乐此不疲。
那电影院坐落在一条斜坡大道的一旁,高大的大椰子树挡住了电影院的顶部,入口像是荒山野岭的山洞口,无太突出的地方,若坐在飞驰而过的汽车上,根本注意不到它。电影院虽小得很,但在一个经济一般的小镇上却已是很高大上了。
电影院只有一个播放厅,门前摆着普通的木质写字桌,灰白的墙上挂满了待售的零食,每次去总能看见一位中年妇女百无聊赖地坐在桌后,守着入口。去的次数多了,那位妇女一看见是我们父女两,熟练地进行票与钱的交接,偶尔老爸问我想吃什么零食,选的要么是瓜子,要么是话梅。因为我个子小,所以我们总坐在第一排,看的时候,我头仰得特别难受,双脚又掂不着地,幸得有零食慰藉,嚼的是不懂的情节与困倦。
电影的光乍明乍暗,人物在上面一帧帧翻动,影厅里充斥着吃零食的声音,空气中夹杂着椅子的霉味与零食的飘香。当然,我也在吃,却不懂怎么去细细品味那些电影,那交错复杂,忽明忽暗的光映得我头晕目眩,不知所以然的观看令我昏昏欲睡,于是最后总是老爸轻轻将我推醒,电影的筵席早已散场。
即使每次去看电影总是不经意地睡着,然而每个星期最期盼的还是这天,只要爸爸问我去不去,我总是很爽快地答应,毕竟零食还是不可辜负的。
大概,如今这么爱看电影也是受了当时的影响吧!
只是好景不长,没过多久,那家电影院拆了,我和爸爸也就再没有一起去看过电影。在原来的电影院的地皮上,建起了威严高大的法院,这回,大椰子树再也挡不着它的顶部,遮盖不了它的肃气逼人。然而,这种显而易见的自我暴露,撩不起我向路边探索的兴趣,只会让我更感慨不复存在的旧时光。
如今随处可见的多影厅电影院逐渐占据了旧时电影院的位置,精致的2D和3D画面取代了放映时有斑点的画质,有那么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不曾记得在大椰子树后的电影院,不记得那惊心动魄的偷偷出去而来的电影夜。如今多是我独自一人去看电影,享受那份独自一人时的宁静和看电影的快感,只是少了那份窝在一起的安心。
曾经我以为我会永远守在回忆的身旁,但很多时候回忆溜得让人无迹可寻,连自己也消失在人海茫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