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分享：​医林趣事

医林趣事

末流郎中

老板着脸说中医，未免让人枯燥，因此写几个昔年医林的小故事，一为放松心情，二则让人知道，从前的中医绝非刻板的老夫子，也是很有趣的。

有一个太师公，是师承御医陈坦斋夫子的，医术高明，为人很严谨，是大家都尊敬的人。再加从来不辞劳苦，贵贱同视，算德高望重。

民国时，有某女，简直貌比貂蝉，自具杨花之性，招蜂引蝶甚多。守寡的婆婆看不顺眼，心生厌恶。此女貌美之外，伶牙利齿，语言尖酸肮脏之极。婆媳间常有语言战争。

民国三十二年，此妇得隐疾，户中痛痒难当之极，求医数人，均无大效。后实在无奈，其舅子与老公，同去请太师公。太师公连吸两锅烟后，说，此病，说易也是甚易，说难也是甚难，就是不好办理。他们两个看太师公如此严肃，急急齐声回答，无妨，只要您老人家愿意出手相救。

太师公说，好，待老夫挑个日子......一边眯着眼掐手指，嗯，三日后晚上，我带徒弟来。这个要做个小法事，得依老夫主张。对方连连称是。

三日后，太师公便早早去他堂妹家吃酒，静等天黑。这里正是此女村庄。

入夜月升，太师公便和堂妹前来。首先，请男家祖宗牌位，焚香设供。令其夫妻三跪九叩之......

然后说，嗯，脏病得脏治，都听我的，表情严肃，花白胡子一抖一抖。

本来就痛痒噬心的此女，连连答应，她婆婆也说，全听先生的。

太师公说，张氏，我要用一物件，你得答应。她婆婆说，只要有。于是太师公的堂妹便跟老太去了房中，须臾，便拿了老太贴身所穿体温尚存的裤子。

太师公命此女顶婆婆裤子近隐处，恭敬上香三柱，然后口中念念有词，约半柱香许，命妇顶此裤于婆婆面前，婆婆取掉。然后速命堂妹给此女隐处上药。药上顿效，痛痒立减。

病家大喜，问太师公如何酬谢。太师公说，给我切五片旱烟即可。病家以为不妥，太师公大怒，老夫是看病人可怜，绝非图钱而来！

临走，太师公又取出大药丸几十粒，交待服法。

约七八日，此妇得愈。周围大赞太师公医术卓越。

师爷那时年轻，困惑不解，说太师公根本不会做法事，是折腾。太师公大怒，一烟锅打过去，然后剖析教导师爷。

先太外公，骨伤科名盛，外用精纯，也善于内用汤药调治。处方之后，常尾注一二味药引，而药引就是各种草药。比如，车前草一握为引，荆芥尖七个为引，槐枝一尺为引......五花八门，内容很广。

有个老中医说，文先生深不可测，光药引就让人晕了。先父曾问太外公，为何哪个方都有药引呢？太外公说，如果山坡田野有，药铺也有，得让病家少花钱，随手的事。另外，有些药可以代替，就用草药，你开在方子里，怕人家不重视，你说个药引子，必须要，人家就必须去找。第三个，无论谁，上了年纪都会死，知识这东西知道的人多，才不会失传，才对得住后人。

有个师公天命之年就走了，幸亏他老人家是很开明的人，教了他大儿媳妇很多本事。师父有些东西，是学嫂子的。

她老人家给人采妇科药，采好后，用麻捆紧。然后念几句我听不懂的话，交待病家不可拆开看，否则这个“哈数”不灵。

我很奇怪，大婶，不就那十来味药么？她说，你这个笨蛋，你不懂。然后老人家就说了一通道理给我。

第一，信受奉行，这样做患者信心坚定会认真用。第二个患者会保密。我说大婶，我反对第二条。她笑了笑说，人有贪婪和懒惰的劣根性，很多人热爱中草医是假的，人家就只想得个皮毛招数，不用动脑子，追求啥神药绝招，没有深明医的道理，拿着显摆运用，成功了当然可以吹牛，用错了，那可是人命关天。所以有时候，保密是保护，既保护医这门学问，又保护医患双方。有些法式，你教了浮躁贪财，急功近利的人是个亏阳德，又亏阴德的事。我心里暗暗吃惊，难怪师爷器重她。她老人家的两个女徒弟，确实不错。后来十几年的表现看，她是对的。

三个故事讲完了。在上中下三医中，这些长辈是中下医。中医治人，下医治病，绝对是做到了的，我不是无聊，而是展示从前的长辈内心里的某些东西。

末流郎中 2021年8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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