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云高:格律间的史诗(代《雏凤清声》序)
作者简介:王云高,壮族,1936年生,广西南宁人。原南宁市文联副主席,国家一级作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迄今出书27本。
王云高(左)先生漫步狮山公园
格律间的史诗(代序)
王云高
本书(即《雏凤清声—广西当代青少年诗词选》)编者送来了一本诗稿,说这是广西各族124位青少年的千多首诗,要我作序。最初我婉言拒绝,说是本人算不上诗人,又年过九九(81岁),难免观念陈旧,看来难当此任。没想到对方别有逻辑:你不是诗人,就不会“文人相轻”;你有“杂家”之号,便广涉诗书文史;在耄耋之年间,八十一年足迹遍历八桂山河,因此提这支序笔就恰到好处。
推之不却,我只好接受了委托。
翻开了诗稿,果然在平仄韵律之外泛起了一系列联想,觉得还有话可谈。
王云高(右二)先生在横县采风
首先,我欣赏它的逻辑创意新颖,我们华夏的文坛传统:著书立说,恒以尊长为先,而本书却反其道而行之,雄踞“头条”者,居然是一个年方10岁的东兰县“妹仔”。她端出了24首作品,来自生活的选题、充满童趣的诗情、流畅的架构、精炼的用字遣辞,令我反复击案而吟。作为一个剧作家,我当然不可避免地品味出指导老师和诗集编辑的心血,诗既言志,生活便誌在童心,《忆江南·爸爸去哪了》,端出了“留守儿童”腮涕之咸。尤其是《虞美人·思祖母》,虽然用了李后主的韵,但“送我翩然再扑你怀中”,绝对是作者的“特写镜头”,更凑巧的是我也有同样经历:1947年,时年11岁的我受蒙山一个瑶家看上,拟招为“驸马”,当时也正由于我对奶奶的眷恋才“擦肩而过”了……
《雏凤清声》,在这里就画龙点睛了。“雏凤清于老凤声”。
就这样,翻着读着,随着眼底诗作者年龄增长,我也像是逆着时间的隧道逐步读懂了历史。更凑巧的是“00后”的诗人3位,都是凤山、凌云人,而“凌乐东巴凤”,上世纪上半叶一直有“广西省尾”之号,算是文化相对闭塞之区。于是,这些“诗话”之外,岭南壮乡脱贫治愚的凯歌N重唱,也使我“泪顺腮咸”了。
王云高(左三)先生在大王滩采风
随着诗页的翻阅,一个个不断成熟的诗人列队受阅,广西诗坛乃至文坛的品味也就逐步泛出芳香。例如90后的藤县女诗友韦文娟,她在《改诗有感》中,自励“何时挥彩笔,墨绽一枝梅”,以更好地抒发在《藤州日暮》中所发出的对家乡的热爱之情:“闲来观万象,可爱是藤城。”頗有“扭下青山作墨磨”之豪气。
而到了80后群体的百色黄寿恒(文学硕士,广西作协会员)又在《写完了课程论文》中别出心裁地批评了“打磨亮点”、“引用陈言”、“假装高调”,通篇口号,却假讬为“老X体”的“诗”。
作为“文学桂军”的一部分,八桂诗坛在走向成熟的同时,也一直保持着它的生活魅力。“雏凤”长成,“清声”趋壮,翎毛更在日添光彩。
王云高(中)先生在横县采风
再翻到“70后”平台,黎东兴《浪淘沙·印象刘三姐》,让我品出了壮乡文化的一个古老旋律:“三姐好歌喉,天籁悠悠,抒情无比意难收。待到演出息幕后,沉醉难休”,像一曲画外的山歌,叠印出一系列历史的镜头。“刘三姐文化”是广西传统亮点之一。上世纪60年代还费力打造了几年,然后被抹黑,最后又“平反”,而《印象刘三姐》则是它的第二个高峰:刘三姐的才华和感情,向来得到壮乡各族人民的一致认同,但在打造的过程中也曾经被掺入了某些“激素”,主要是“丢歌书”反秀才,“横扫”传统文化乃至格律诗词,如今那些“激素”清除了。黎东兴先生虽出生于前述的“第二阶段”,但终于也成了格律诗人。加上这一本厚厚的诗集,这一群年龄差距达近半世纪的诗人,也就成了壮乡诗坛的主力军。
循序而读,最年长的花旦亮相了,河池肖紊女士生于1970年,她是个北京小妞,婚后随先生来到广西当“老板娘”。我欣赏她的五言绝句《心安即为家》。
这恰恰又是广西常见的诗题:据史载,1087年(宋哲宗元祐二年),贵族王定国因故流放宾州,身边的侍女宇文柔奴一直贴身而侍,劫后回到京城,接待了当年的难友苏东坡。苏先生写了一阕《定风波·寓娘》,“万里归来颜愈少。微笑。笑时犹带岭梅香。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这点睛一笔于无意之间贯通了历史:从秦代开发岭南以来,中原黎庶不断南移,这句诗一直是团结和谐的诗眼。进入“三姐好歌喉”,遍传华夏,甚至“一带一路”,向湄公河乃至日月潭岸上拉出“多声部合唱”。
责编与王云高先生合影留念
诗经而下,墨海儒林,千秋能有几诗客?愿光辉灿烂的中华文化百花园中,我们的“桂”花更为枝繁叶茂,香风万里。
也许是人老嘴碎,谨以此繁杂而不尽外行的漫笔,祝雏凤们成长、诗三百篇,一言以蔽之:诗言志,“言志”凑成誌字,就是诗史。
(2017.10.14,6时)
相关作品:
1、那一朵“茉莉花”
责编:李识经
温馨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