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情怀】魏乃昌： 养老被骗随想
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中国已快步进入了老龄化社会，以湖南长沙市为例，常住人口815万中， 60岁以上老年人口达143．62万，占人口数17．62％，超过全国平均水平1．62％。养老问题成为了各级政府必须考虑的民生大事。
步入老年以后，自然对自已今后的养老有了一些想法。我心目中的养老，不单是指年岁大了如何生活，而是指自己老到日常生活只能部分自理、或完全不能自理时的一种晚年生活状态。到了那个时候，一定不能麻烦子女，也不用请素不相识的护工入住家中，有个理想的养老地方最好。
有了这个想法后，便时不时关心、打探养老的信息。五年前，朋友带来一个信息：长沙市望城区白箬铺光明村建了一家养老院，全称叫“长沙市顺祥老年生活城”，现正在征集入住对象。凡入住对象，只要一次性存入三万元以上的“养老床位预订金”，入住时可优惠抵养老费用，预订金交得越多，入住的优惠也越多。如暂不想入住，不仅可保留床位，每年还可返回10％的福利。福利可拿现金，也可参加老年生活城组织的旅游活动，冬去海南，夏去北戴河。于是在我的脑海里呈现出了一幅诱人的养老生活美景：一日三餐送饭到房内，日常卫生有人打扫，外出散步有人照看，有病可送医院……决定先去实地考察一番。朋友便把一个名叫李×的工作人员的名片给了我。
联系上李×后，约好了时间，我和妻子与一些老人乘大巴去了这家养老机构。李×是个不到三十岁的女孩，老家在河南，讲话声音很像著名小品演员宋丹丹在《相亲》表演时的腔调，一听就想笑。在车上，李×待我们这些新客户很热情，一路上讲个不停，上下车照顾有佳，大约40分钟便到了顺祥老年生活城。
顺祥老年生活城位于望城区白箬铺金洲大道旁边的光明村。下车进入大门有一株横悬在空中的梅树造型，上书“国梅农庄”四个字。进门之后要经过一片自然小树林和菜地，给城市来的老人带来了罕见的农村自然风光，感觉空气特别清新。里面有几处水面，其中一处水面种植了荷藕，微风吹过，荷叶摇曳，在碧绿的荷叶丛中，露出不少粉红色戓白色亭亭玉立的荷花，让人赏心悦目。水塘上面建有一石头拱桥，上书“民族桥”，颇有江南园林之味道。
李×告诉我们，这里原来叫国梅农庄，里面建有“国梅大酒店”，老板去年积极响应政府号召，把这里改建为养老基地，迎面墙上写着“替政府分忧，替社会尽责，替子女尽孝”几行大字，不仅醒目，也很暖心。李x首先带我们参观了老人入住的地方。这里原来是酒店的客房部，现改建成了一个四合院，楼高五层，装有电梯，屋顶加盖了一层兰色玻璃钢瓦，把四合院连成为一个雨雪无阻的整体。我们进去看见有入住的老人正在院内打乒乓球、玩麻将，也有的老人坐在轮椅上在院内活动。老人住房只有少数单间，大多是双人间，据讲总共可住三百余人。
李×要我们到老人住的房间里去参观：房间面积有近30平方，地面铺着复合木地板，卫生间内有坐厕和淋浴笼头，房内除席梦思床外，还有书桌、衣柜、电视机。阳台宽敞，放置了立式洗衣机和晒衣架。房间一角有小茶几和两张围椅，可供老人看电视、喝茶聊天，设施可谓一应俱全。
从四合院出来后，李×带领我们继续参观养老生活城。这里有一处挂牌为“老年大学”的建筑，李×介绍这是“大兵演艺中心”，大兵是这个养老中心的形象代理人。沿途有几栋正在装修的养老别墅，进去参观感到很高档：有客厅、厨房，如入住这里养老，收费肯定不菲。
大约十点半，李×组织我们到酒店大会议室听专人的介绍。会议室墙壁上，挂满了各种证件、奖牌，粗略看了一下有望城区民政局发放的《民办非企业单位登记证书》，有长沙市工商行政管理局发放的《营业执照》，此外还有国家、省、市养老管理机关颁发的各种资质证书和荣誉证书，如“全国质量信誉AAA级企业”、“中国企业十大民族品牌”等等。在大厅醒目处悬挂的出席“顺祥养老生活城成立五周年暨全球华人同根同梦湖南办事处授牌仪式”的嘉宾名单，略数了一下，有在职的和退下来的中央和湖南省有关部门负责人27位。这些证件奖牌更让我对这家养老机构深信不疑了。
会议开始后，只见台上一个中年男人，手持话筒，把这个养老城讲得无限美好，接着观看了养老中心的远景规划影视，更是引人入胜。之后，工作人员便分别围着老人谈投资入住签约的事。一上午的耳闻目睹，我对这家养老中心总的感觉还可以，便签订了一份养老合同，预存了5万元床位费，返本时间签了一年。中午，养老生活城免费招待来参观的老人用了简易中餐后，用大巴把我们送回家。
一年后，养老中心按合同发给我们5000元福利。本来按照签订的合同，五万元预订床位本金是可以退的，在李×的劝说下，我们不仅没有退，还追加了五万，成了“至尊会员”，以后入住更优惠，如不住每年可发一万元福利，何乐而不为？不过这次投资返本的时间变为了三年，要2019年10月才到期。
2017、2018两年按时兑现了福利。未曾想到，2018年11月30日《潇湘晨报》在显眼位置刋登了“顺祥养老无证经营涉嫌非法集资” 的新闻，称记者在11月27日从望城区民政局了解到：顺祥养老中心无证经营，按规定不得以任何名义收取费用、收住老人。该养老机构以预定养老床位名义，收取会员数额不等入住预定金，并承诺给予高额回报和享受优先优惠入住等，涉嫌开展非法集资活动。望城区民政局也予以了证实。一石激起千重浪，弄得顺祥一大批预订了养老床位老人极大恐慌，纷纷要求退钱。2019年5月，妻子因脑梗住院需要用钱，我便与经办人李×联系，并且提出退钱一事。这时的李×已由普通客户服务员晋升为“客服总监”，属高管之列了。她告诉我们：你们的合同要2019年10月到期，只差几个月时间了，如果现在提前退款算违约，不仅一万元福利没有了，还要扣六千元违约金。经她这么一分析，觉得有些道理，退钱一事被搁置了。
时隔不久，李×给我发来微信，称自己因怀二胎不能上班，按单位规定已经辞职，顺祥所有业务已经移交，今后顺祥一切事宜都与她无关。其实，李×辞职的背后就预示着顺祥资金链已经出了大问题，不然，好不容易从一名普通的客户服务员做到客服总监位置，怎么会轻易辞职呢？怀孕是受到国家劳动法保护的，绝对不会有因怀孕被单位辞退的事情发生。只怪自己粗心大意，根本没有更深入思索这件事。
果真，2019年8月13日《掌上长沙》在网上发布图文新闻“投资养老院，40万元或打水漂，望城警方已立案调查”。接着《湖南都市频道》也以“多名老人投资顺祥养老公寓打水漂”为题进行了采访报道，称法人失联，办公地点人去楼空，投资老人到期的本钱和福利发不出来。据媒体讲，受骗老人有近二万人，涉及金额近二十亿。
2020年5月12日，长沙“打非专线”在网上发布了公安局一份《关于湖南九九富达实业发展股份有限公司及其关联公司涉嫌非法吸收公众存款集资参与人信息登记的通告》，对顺祥养老基本定性为“非法吸收公众存款”，要求集资参与人90天内到相关派出所去登记，以此作为案件审理的数据基础，并表示“最大限度减少集资参与人的经济损失”。5月26日，长沙打非专线又发布了《案情通报(一)》，称已依法抓获犯罪嫌疑人29人，已聘请了专业司法审计公司对运营成本、佣金提成、资金流向等情况进行审计。
见到这两个官方通告，心中有几丝安慰，又似乎看到返还本金的一点希望。但时间过去了八个月，所有老人购买养老床位的预付金无一分钱返还，受骗的老人纷纷向政府有关部门申诉，还成立了若干个维权群。最终能否追回被骗的养老钱？至今仍是一个谜团。
养老第一步就遭到如此重击，这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下一步又如何走呢？媒体极力推荐“以房养老”、“抱团养老”、“居家养老”、“社区养老”、“民间投资养老”……名目繁杂，讲得天花乱坠，把我弄得糊里糊涂。
今后到底如何养老？我想无论什么模式养老，生活不能自理的老人都离不开有人护理，这是养老的一个重要节点。没有一支数量庞大、素质较高的养老护理队伍，什么模式都是水中月、镜中花，根本不能满足老人对养老的实质性需求。
现在所有养老机构的护理员基本上是从农村招来的大婶大妈，年龄普遍五十岁左右，有的都快六十了，自身都需他人照顾。让这样一群年岁半老的人去护理生活不能自理的老人，当然困难重重。更不讲这个群体很少有人经过培训，对养老服务工作根本谈不上专业，讲白了就是养家糊口的一种途径。因此，各地都发生过养老护理人员虐待、殴打老人的事件，让本就非常弱势的老人，在人生最后的日子里还要遭受折磨，失去人格尊严，这不能不说是家庭，也是社会的悲剧。每见到这类消息都让我感到深深不安和阵阵心寒。
解决养老护理人员最有效的途径还是有的，我想至少有以下几种：
其一在职业院校普遍设置养老护理专业，让学生全面系统学习老年健康、保健、医疗知识，掌握老年人精神关怀和心理慰藉的方法、技巧，让老人安度晚年。凡报考、学习这一专业的学生，政府可仿照教育部对回农村任教的师范生所采取的优惠政策，免除其学费，签订毕业后必须从事本职业若干年的协议。
其二在医学院校护理专业中增加养老护理必修课程，让每个今后从事医务工作的学生都熟悉养老工作。同时从就业政策中作出硬性规定：医学院校护理专业毕业生必须在养老机构见习一年并考核合格才能从事医务工作。这样，养老护理行业就经常可以保持一支朝气蓬勃的年轻队伍。
其三在报酬待遇上适当向养老护理人员倾斜。生活不能自理老人的吃喝拉撒护理是非常辛苦的，也是很麻烦的工作，而且24小时不能间断，所以从事这项工作需要细致、耐烦和富有同情心，目前护理员的收入偏低，付出与收入不成正比，这也是养老机构招不到人、留不住人的主要原因。如果国家对从事养老护理的人员能给予一定补贴，我想这种现象也许会有所好转。
总之，在一群反应迟钝、行动不便、病痛缠身、暮气沉沉的老年群体中，加入一批年纪轻、有朝气、了解老人心理、会护理老人、懂得医疗常识的护理人员，无疑会改变养老机构的氛围，给入住的老人晚年生活带来愉悦，这才是我理想的养老之处，但愿在我的余年能够实现。
作者简介：魏乃昌，中职高级讲师，省职业技能鉴定专家委员会成员，主编主审过部颁教材，喜爱文学创作，年青时曾创作过戏剧，退休后在网络文学平台和纸质杂志发表过数十篇散文、小说和诗歌。
责任编辑: 寂 石
排版制作：余 萍
《中国乡土文学》
征稿启事
《中国乡土文学》纸质期刊由乡土文学创作研究中心、乡土文学社主办，《今古传奇》编辑部编辑排版制作，刊号ISSN 1003-3327 CN 42-1050/I 邮发代号38-83 投稿邮箱359880941@qq.com。欲上刊者，请主动加主编微信：damo359880941。
本刊滚筒式运营，已成功编辑出版3期。第4期组稿完毕，已交《今古传奇》编辑部排版制作。
第5期组稿接近尾声，现还有少量版面，请大家抓住机遇。
本刊为季刊，每本定价60元，全年240元，上刊须订阅全年杂志。
乡土文学社
2021年4月20日
乡土文学社编委会
顾 问 聂鑫森
湖南省作协原名誉主席 主 编 陈小平 副主编 李秀珍 执行主编 丁村 编辑主任 刘金龙（兼诗歌组长） 副主任 王建成（兼小说组长） 散文组长 施静云 编 委 （排名以姓氏笔画为序）
马发军 史寿林 孙成纪 朱玉华 刘金龙 陈 乐 陈贤东 陈 缘 余 萍 杨天营 杨胜彪 杨军凯 郭良美 皇 甫 彭太光 潘政祥 袁晓燕
长期法律顾问 陈戈垠 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