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推荐 | 王爱红的诗
王爱红的诗
三只黑鸟在风中飞
阿列克谢耶维奇
三国火势
途中
《盖大楼的程序》
三只黑鸟
不是一只黑鸟
三只黑鸟镶嵌在风中
啊——
炫目的宝石
三只黑鸟在狂风中纷飞
像片片卷起的落叶
像一叶帆
莫不是冲浪运动员
穿梭在惊涛骇浪之间
三只黑鸟是三块煤
风快把它们擦着了
三只黑鸟
凝结成一只就要燃烧起来的风暴眼
黑鸟无视我的惊讶与慨叹
奋力朝一个方向移动
不断拉长我的视线
目力所及之处
只剩下无比空旷的风
黑鸟宛若号角
黑鸟就是饱蘸了浓墨的笔
黑鸟黑鸟黑鸟
她在尽情地挥洒
真的勇士
她接受一位记者的采访
这哪是一位记者呀
定是来找茬的
没带枪
也没带刀
但带着圈套
带着浑身的刺
阿列克谢耶维奇
（2015年诺奖获得者）
不一会儿就绕进来了
她开始觉得不舒服
后来就觉着痛
她喊
我是女兵
（她的代表作之一
《我是女兵，也是女人》）
但是
在这个“不是理智的人”面前
（阿列克谢耶维奇语）
她只是女人
这显然是一次诱奸
用的是第二时间
（她的代表作之一
《第二时间》）
好在是她的创造
她有所把持
果断地结束了这次愚行
她说
我不喜欢这次采访
我不允许公开发表
但不能遂她所愿
我也借用阿氏的方式
说一句
这首诗并非优秀
我不希望它能刊登
不牵扯俄罗斯与乌克兰
谨属个人的陋识
火
火
火
世人皆知三国火势大
诸葛亮善于用火
出山先是两把
火烧博望坡
火烧新野
后又有火烧藤甲军
上方谷火困司马懿
官渡之战
曹操火烧乌巢
写下以少胜多的范例
转到赤壁
这是三国最大的一把火
反过来烧他自己
曹操有一支辟火咒
他与火有不解之缘
好像在三国的炼丹炉里
他炼成了仙丹
炼成了一代枭雄
还炼成了他的诗
这火始自濮阳
拜陈宫吕布所赐
宛城张绣也曾用火困曹
曹相的长须呀
是钢筋的吗
陆逊火烧连营
是三国的第二把大火
折回来烧的是刘备
徐盛火攻破曹丕
这是三国的尾火
三国大大小小的火
用了二十多次
让《三国演义》真正火了起来
老人说
诸葛亮杀人太多
所以
促了寿
如果在卧龙岗呢
他会憋屈煞的
我看这些弄火的主儿
都没有活到今天
《三国演义》中
最让人痛心的
不是烧死了多少人
而是毁了多少
粮草
从这里距深圳有700多公里
去萍乡是140公里
我看到一个路标
徐特立纪念馆就从身边的一个岔道上下去了
不远处是宋任穷故居
还有永安和跃龙葛家普迹官桥这些地名
再过四十公里就是服务区
我想方便一下
前面黑咕隆咚的
尽管道路两旁像有两排闪耀的路灯
我把它一一记了下来
补记的一个标志叫官庄
与家乡一处不谋而合
我就是在那里遇到了我的初恋
沉闷片刻，闭目养神之间
不知车行多少里
恍然觉得天下一地
不管哪里都是故乡
过双井隧道时
又让我想起北京的双井
就是东三环的双井
国贸桥北面的双井
到了双井
与潘家园就不远了
然后是湘潭与昆明
不知道第几次出现了
我们从萍乡上海方向驶向另一条高速
在上面我看到醴陵
我去过这个地方
烧制瓷器
继续往前开
因为拐了一个弯
我的感觉是往回走
路标醒目又熟知
——宜春，南昌，浏阳……
就像一些凌乱的棋子
我始终不能把它们准确地落在地图的位置
耳边忽然响起一支歌
我们在行走中
好像经常忘记去向哪里
从窗前
可以掠过棚户区
似乎感觉沉
随手卸下几颗小玩意
然后到大海上欣赏风景
大海——
真是变化万端呀
眼下一片狼藉
显然是要盖一座大楼
他瞭望大海的时候
掀起了海啸
惊天动地的声音裹着一片阴凉
向天边涌去
古老的办法太过温柔
原始的工具早已锈迹斑斑
静观潮涨潮落
花开花谢
岁月缓缓前行
孰可阻之
用改造的坦克或者装甲车把旧房子推倒
也用装满炸药的大锤从高处往下砸
铁——锹、锨、镐、叉
锄头、簸箕、背篓、扁担……
是必要的点缀与象征
充当冷武器
有人把它看做是一种餐具
说是最后的晚餐
镰与刀应该是典型的西餐具
可以留作纪念
但不可以比作月亮
消除狗吠鸡叫
这就是拆迁
它的节奏就是这样
咕咚一声
咕咚一声
哗啦啦——
轰隆隆——
从早晨的梦中
一次次惊醒
这是一个慢镜头
摇出一片空地
如一张空白的纸
快速长出的野草
像画
写意画
不是涂鸦
大笔潇洒地一挥
崭新的世界呀
大水坑是一面镜子
照见一块乌黑的天
这是雨季造成的
这些水怎么办
这些来自四面八方的
柔软的物质
像根
也像针
在地下乱扎
与陨石没有关系
这是地基
高层的需要就是这样
挖——
不知挖多么深
埋掉过去是不够的
还要撑起未来
有人说
这是一个地下停车场
有人早有觉察
这辆太过超载的车
总是负重而行
大吊车是笨拙的指挥家
隆隆的聒噪声是挥不去的
两种不同的声音也许很难分辨
对于习以为常的人来说
这才是火热的生活
对于一位作家
怀揣清风的诗人
他喜欢宁静
任何嘈杂的声音都是可厌的
仰望大海的人
无意间悟到盖楼的程序
他没有什么可说的
楼盖多少层也没有关系
相信不会高过他的视线
而且他的大厦
也正在酝酿设计之中
2020.9.1
王爱红 山东潍坊安丘市人，中国作协会员、中国美协会员、中国书协会员，中国侨联文艺家协会理事，出版诗文集、书法集多部，曾主编或参与主编《当代著名诗人作家手迹》《中国文艺30年》《文艺报》美术书法专刊以及《当代美术精品》，《火花》《延河》下半月刊，《中国诗人生日大典》等，现居北京。2015年，获人人文学网诗歌新锐奖。2016年，获首届《山东诗人》2015年度优秀诗人奖、第四届中国当代诗歌奖。2017年，获长河文学奖诗集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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