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氏文化】跳 房 子 ( 文/郁万杰)
跳 房 子
文/郁万杰
【题解】郁志发院长正在创作长篇电视小说《房》剧,当我看到计划中的第十集“跳房之祸-——非正常死亡者” 题名,突发灵感,回忆我幼时的“跳房子”游戏,特书于如下。
跳房子也叫“来房”,在当地“来”有“比赛的意思”,比如:来象棋、来麻将、来钢饼等。
当时农村的文化生活比较单调,闲暇时小伙伴们总是凑到一起玩游戏,男孩子玩的游戏有很多,对抗比较激烈的有:把轱辘(摔跤)、打旁连(侧滚翻)、打拉眉(翘)、打拐等;对抗小、技巧性强的有:来钢饼、摔泥炮、弹杏核(hu)、翻四角等,女孩子常玩的有跳皮筋、抓石子、跳房子、翻棉单、踢毽子等。
我身材瘦弱,和同龄的男孩子比赛对抗激烈的游戏,每每处于下风,往往被罚“猪拱地”、“打钢炮”或“喝尿”,如果和小伙伴们玩一些技巧性强的游戏,我大都是胜利者,他们又不愿意给我玩。比我小的男孩子,嫌我长得太高也不和我玩,想和女孩子一起玩吧,又入不上伙,当时郁闷极了。(说明:猪拱地是输者撅起嘴,把放在地上的钢饼拱到约定的位置,遇到臭水沟、垃圾堆等都不能越过,照拱不误,拱完嘴上都是泥,常常磨破了嘴唇,甚至拱到了鸡屎上;打钢炮是比较厉害的惩罚,胜者先用力打输者后背一拳,接着用胳膊肘再捣一下后背,紧接着用膝盖猛击输者的屁股,边打边说着:“一锤一拐一钢炮。”更有甚者,旁边两个人驾着输者,以防止他躲闪,胜利者带着助跑击打;尿,读音是sui,喝尿就是:输者抬起双臂做飞机状,并鼓起嘴,发出'呜呜’的声音,在规定的距离间跑个来回,其实就是让挨罚的人出洋相)
有一天,我走到大爷家的院门口,看见大爷家的二姐姐江宁正在跳房子,忍不住停下来观看。江宁的爸爸在外地工作,在当时的农村是有钱人家,江宁不光是人长得漂亮,衣着打扮也非常时尚。两个麻花辫向上叠起,辫梢系在辫子顶端,配上了两个银色的蝴蝶发卡,阳光下不时地闪着光亮,悬挂着的麻花辫随着江宁的跳跃,跟着一起舞蹈,显得格外精神。她从一个格子跳到另一个格子,把瓦片准确地踢到该去的位置,动作漂亮极了,真想让江宁教教自己该怎么跳,于是对江宁说道:“二姐,你长得真漂亮,跳动的样子就像要飞起来……”
“狗仔,嘴这么甜,是有什么事吧?”
“二姐,我想和你一起玩,让你教我跳房子。”
“我才不和小男孩一起玩来。”
“好二姐,亲二姐,你就教教我嘛。”
“叫'亲二姐’也不行,你还是和你的小伙伴玩吧。”
“我没有一起玩的小伙伴。”
“那是为什么?”
“使大劲的游戏,我玩不过他们,老是挨罚;有巧妙的游戏他们又不是对手,二姐,你就教教我呗。”
“那你得好好夸夸我,把我夸高兴了或许能教教你。”
“二姐,你是咱庄最漂亮的女孩,在整个学校你都数第一,你就像天上的织女一样,是最漂亮的姐姐。”
“织女有多么漂亮,你见过了?”
“夏天晚上在外面凉快的时候,爷爷给我讲《牛郎织女》的故事,说织女是天上最美的仙女,穿着最漂亮的衣服……”
“我才不当织女呢,重新夸。”
“二姐,我给你当小支使(小跟班),让我干什么都听你的……”
“好吧,那我就遛遛你,先从这格子里'咯噔(单腿跳的意思)’一圈我看看。”
我赶忙踡起(弯曲)左腿,从格子里“咯噔”了一圈。江宁接着说道:“还行,跳得还算稳当,我就给你讲讲规则吧。”
“谢谢二姐。”
“狗仔,你看看'房子’是什么形状啊?”
“五条横线和三条竖线组成了八个方格,头上加了个半圆,又分了两格,共十个格子。”
“臭小子,还行,表述非常准确,看着我手里的碗底了吗?”
“看见了。”
“这是用毁坏的黑碗敲掉周围,制作的,先把碗底扔到第一个格子里。”
“哪是第一格?”
“看着地上的方格,半圆右侧的这一个格子为第一格,依次向前数到第五格向左,进入第六格,然后往回踢,一直踢到左侧的半圆里,也就是第十格,再踢出来,这个过程中,如果没有犯规,就算胜了第一步。”
“那后面呢?”
“这时再把碗底再扔到第二个格子里,按同样的顺序踢出来,就不用进第一个格子了,下面依次类推。”
“听起来很简单呀。”
“听是很简单,做起来就困难了,如果按规矩去办,就更加困难,不仅考验了你的体力、智力,更考验你的毅力,如果把房子跳好了,不仅能增强你的身体素质,更能锻炼你身体的协调性,让你的动作越来越优雅。”
“能从格子里依次踢出去不就行了吗,还有规矩吗?”
“当然有规矩了,没有规矩怎么能分输赢?”
“二姐,你把规矩也教教我吧。”
“第一、只能'咯噔’,双脚不能同时落地,第二、脚不能踩到格子线,第三、碗底也不能落在线上,第四、跳到一个格子里,脚只能动一次,这就要求你必须准确地跳到踢碗底的最佳位置,如果有其中一项犯规就算输,也就轮到对手开始玩,等对手失误,你再从你输的那一局的格子开始,谁先踢完最后一个格子算谁赢。”
“谁先开始跳呢?”
“剪子、包袱、锤,胜者为先。”
“那咱先剪子、包袱、锤吧。”
“不用,现在是我教你,等你学会了,我们正式比赛时再剪子、包袱、锤。”
“二姐,你说这些规矩挺多的,感觉要想做好有些难,应该有什么妙招吧?”
“你真是个机灵鬼,还知道有妙招,看着今天你这么巴结我的份上,就不留后手了。”
“谢谢二姐。”
“先说扔碗底的技巧,要对准格子中间略往前的位置瞄准,让碗底的棱先落地,这样碗底落地稳当,如果整个碗底落地,碗底会滑出格子,或者压线了;碗底用脚尖前踢的时候容易偏离方向,如果用脚尖向右拨动,方向比较容易把握。”
“二姐,你能当大学老师,比俺老师讲课好懂多了。”
“还当二学老师,我家成分不好,能让上初中就不错了,不过你这样说我挺高兴的,那我就先跳一遍你看看,好好记着哈。”
二姐右臂一挥,碗底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准确地落在格子中间,一边讲解,一边跳动起来,我认真地看着,默记着规矩和技巧,很快碗底从最后一个格子踢出,二姐对我说道:“狗仔,你试试吧。”
我接过碗底,第一次扔出了格子,第二次压到了线上,第三次才勉强落在格子里,虽然没压到线,位置还是有些偏,单脚落地位置离碗底太远,根本就踢不到,这时二姐对我说道:“狗仔,你可以在格子里挪动脚步,让你的脚找到最好的起踢位置。”
“这样不就犯规了吗?”
“规矩是人定的,不同的人定不同的规矩,对初学者规矩要宽松一些。”
“规矩还能变呀。”
“如果两个人约定好了,就不能再变了。”
“规矩有哪些变化呀?”
“根据个人的能力确定,比赛前一般要先约定好,常见的是:完成了前面说的过程后,如果还要继续比赛,就要增加难度,这时,扔碗底要背对着房子扔,并且踢碗底时要连过两个格子,这样就增加了扔碗底和跳跃的难度。”
“还有吗?”
“还有就是一方胜利后,就背对着房子扔碗底,落到哪个格子里,对方的脚不能落在这个格子里,以增加落后者的难度。这时胜利者在这个格子里可以双脚落地,这算是胜利者盖的房子,最后谁的房子多谁就赢了。”
“输了的怎么惩罚?”
“弹三个'咯噔’。”(说明:这里的“咯噔”和前面单腿跳的“咯噔”读音有区别。“弹咯噔”也叫“弹疙瘩梨”,就是用拇指勾住中指,突然放开,用爆发力击打对方的头皮。一般用食指和无名指摁住头皮,好比支起个架子,然后中指突然发力。轻一点的惩罚是弹有头发的地方,重一点的惩罚是弹眉心。成年人也喜欢这样玩,头皮被弹得一摸头发就疼,甚至眉心发紫,长时间不能恢复)
“这个规矩挺有意思,怪不得经常见你们跳。”
“那你就好好练吧。”
我按照二姐说的规则和技巧反复地扔,反复地跳,可总是顾此失彼,身体显得笨拙和僵硬,怎么也掌握不好平衡,跳不几下就双脚落地了。看着我跳的满身大汗,还在坚持练习,二姐就拉着我的左手,辅助着我身体的平衡让我跳,边做着技术指导,终于能完整的跳出第一个格子了,二姐对我说道:“狗仔,你自己先练练吧,等你觉得比较熟练了,我就和你比赛。”
“二姐,你真好,谢谢你。”
“行了,先自己玩吧。”
之后的日子里,我经常缠着二姐玩跳房子。剪子、包袱、锤之后就轮流开跳,开始的时候我总是输,二姐就轻轻弹三下我的头皮。半年后和二姐就互有输赢了,终于我也可以弹二姐的头皮了,我学着成年人的样子,在手指上哈口气,摆出使大劲的样子,然后轻轻弹了三下,中指刚刚触到头发,二姐笑道:“没吃饭吗?给挠痒一样,让你再弹三下,使大劲。”我又轻轻弹了三下,二姐说道:“小坏蛋,我还用你让着吗?以后不管弹谁都用上最大的劲。”“我弹别人时肯定使大劲。”我连忙答道。二姐摸了下我的脑袋说道:“你自己再练练吧。”
一天,我跑到大爷家里对二姐说:“二姐,我有糖你吃吗?”
“吃呀,你肯定没钱买,你从哪里弄的?”
“刘满堂结婚抢的。”
“抢的?抢多少?”
“一大把,我就吃了一块,这些都送给你吧。”边说边从兜里掏出五块水果糖,递在二姐手里。
“你这一大把也太'大’了吧,就五块呀。”
“拜天地的时候放盘子里的,趁着不注意,我抓一大把就跑了,只抓到六块,我也就能抓这么多。”
“就你那小鸡爪子手,是一大把哈,我吃一块吧,这四块再还给你。”
“不,全给你。”
“全给我就一块都不要了。”
“你要三块,我要两块。”话音没落,我拿了两块就跑了……
二姐只要有空就和我一起跳房子,我跟二姐还学会了抓石子,翻棉单,一天,我正和二姐一起跳房子,我同学刘军亮和另外两个同学经过,一起大喊:“董建华,不要脸,七个鼻子八个眼。”
平时在学校里刘军亮老是欺负我,这时我气愤极了,大吼道:“你才不要脸来,你全家都不要脸。”
“和小丫头一块玩就是不要脸,'小男人和小丫头一块玩,烂脚丫子’”,这时,二姐厉声喊道:“刘军亮,我这就揍死你,我是小丫头吗?”边说边去追他,三个小子撒腿就跑了。
我常常扒着脚丫子看,没发现有任何异常,心想:拿这话吓唬人呗,再说“烂脚丫子”有什么好怕的,我才不管呢,就和二姐一起玩。
我上大一那年二姐出嫁了,节假日里,我常去大爷家,很少能见到二姐,心情总是十分的失落。
放寒假了,大年初一我去大爷家拜年,大娘告诉我明天二姐回娘家,当地风俗,初二是回门的日子,我特别高兴,第二天一早去大爷家等着,快晌午的时候,二姐的哥哥推着自行车,二姐跟着进了院子,我兴奋地向前抱起二姐,飞速地旋转起来……站在旁边的大娘连忙制止道:“狗蛋,你二姐身子重(身子重是怀孕的意思),快停下,别摔着了。”我赶忙放下,二姐打了个趔趄,我架住二姐的胳膊,二姐笑着对我说:“狗仔,长个(高)了,都让你给转晕了。”大娘插话道:“狗蛋,没轻没重的,快扶你姐坐下稳稳。”二姐对妈妈说道:“没事,我没有那么娇气,妈,狗仔都上大学了,不能再叫小名了,我们还是叫他建华吧。”大娘说:“我就叫'狗蛋’,他娶媳妇子我也这么叫。”我转过脸对大娘说:“行,大娘,还是叫小名亲切。”二姐说:“你这小名太不雅了,我都不好意思叫,感觉像说粗话。”
“我这小名是农村可爱男孩的统称,翻译成城里人的话就是'宝贝’的意思,大娘你尽管叫哈。”
“德行。”
“二姐,我在城里我学会了另一种跳房子的形式,教教你吧?”
“啊?谁教你的?谈恋爱了吧?”
“没有,学校有规定,不准谈恋爱。我是在广场看小朋友跳就学会了。”
“这么多的学生,学校怎么管得过来,再说这么帅气的小伙子,不让谈恋爱你那些女同学伤心啊!”
“没有的事儿,主要是和二姐相比,那些女同学都没法看。”
“上大学了,还是油嘴滑舌。”二姐停顿了一下,接着说:“真想学城里的女孩子跳一跳,可我现在是跳不起来了,那你就给我表演一下吧。”
我在墙角找了个瓦片,在院子里画了六条平行线,拍了拍手上的尘土,从兜里掏出一个沙包,二姐看了,说道:“怎么身上还装着毽子。”
“我早准备好的,好在二姐面前偏偏(显摆、逞能)精神。”
“那你就好好偏吧。”
我站在第一道线外,将沙包抛向空中,用膝盖接住,然后用膝盖顶向前方,接着起腿,沙包准确地落在脚面上,另一只脚支撑身体,等身体略稳,顺势将沙包踢向高空,紧接着双脚并拢,向前一蹦,越过一条线,落在第二条线里,落地时半蹲,双膝顺势将快速下落的沙包夹住,稳定后单腿站立,然后开始跳跃,顺次越过面前的五条线,一边跳跃,一边喊着:“一、二、三、四、五。”(有时喊:打到四人帮)每说一个字就跳过一条线,中间只单脚着地,一直跳到最后一条线的里面,双脚落地,落地时膝盖往前一抖,两腿松开,沙包落在了最后一条线的外面。
“好,动作干净利落,看得我心里痒痒,这个玩法我也行,让我也起来试试。”正在旁边包水饺的大娘说:“还觉得是个小姑娘呢,你安稳的(安静、不动)吧。”我连忙对二姐说:“二姐,你坐着吧,看我给你表演个绝的。”边说边把外衣脱了,放在板凳上,又重新站到第一条线外。
同样,先把沙包抛向空中,膝盖前顶落在脚面,用力踢向高空,一个前滚翻起身弓腰站在第二条线里,沙包落在脖后,猛然站立同时右脚后抬,脚心向上,沙包稳稳地落地脚前掌,脚掌向上用力,沙包飞过头顶,落在胸口上,轻轻一抖,落在右脚面,用力踢向天空,一个左侧翻,沙包落在了左肘,并在右膝、左膝、右肘之间来回地跳动,突然落到了左脚面上,踢向空中,一个右侧翻,沙包又落在了右肘,转动着身体,沙包在身体的各个部位来回的跳动,右脚突然起踢,一个急转身,紧跟着一个凤凰展翅,沙包准确地落在右前掌上,稳住身体,一个亮相,二姐连喊了三个好,然后,左脚站立,右脚掌用力上抬,沙包飞向空中,双脚并拢向前一蹦,沙包又落在脖后,起身抖落,脚后跟一踢,转过身来,双膝将下落的沙包夹住,一个后空翻,一下子就站在了最后一道线外,双膝外抖,一脚把沙包踢在手里。
二姐拍手欢迎,连连称赞:“狗仔,太棒了,这个我可来不了,怎么把踢毽子也结合进来了?你肯定有老师。”
“二姐聪明,我体育老师是个踢毽子高手。”
“是个女老师吧?”
“是呀。”
“也夸你老师了?”
“没有,老师才艺表演的时候,大家都很佩服,全班同学都想跟着学,老师就一起教的呗。”
“上大学真好。”
“能练得很好的不多,也就两、三个人,男同学我是最厉害的,因为有了和二姐跳房子的基础,有一个女同学毽子踢的不错,就是空翻不行。”
“那你也叫我老师吧。”
“好来,二姐老师。”
这时大娘发话了:“狗蛋,赶快把衣服穿上,别感冒了,洗洗手陪着你二姐吃水饺吧。”
“等一下,妈,给我把皮尺找来,我量一下狗仔的袖长和肩宽,看他毛衣小了,我正好没事,给他织一件。”二姐说道。
“不用,不用,我这件穿着正好。”我赶忙推辞。
“臭小子,给我客气什么,行了,量好了,赶快穿上吧,吃饭喽。”
“喳。”
“你就贫吧,会跳房子是小事,明年能把那个踢毽子不错的女同学弄这里吃饭才是真本事。”
作者简介:郁万杰,男,山东临沂人。中学高级教师,海门郁氏文化研究院学术主任。《我的祖先是善人》获以文话郁征文三等奖,《郁文文化》签约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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