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野草》中的历史与文化的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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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在现实中靠威权形象,只好找自己的女学生(他所认为的青年即是希望?)。在现实中担负着长子的责任,娶了一个他从来都不行房事的妻子,成了照顾自己母亲、替他行孝道的工具。作者在《野草》中真诚地剖析自己,在灵魂上塑造了一个战士,受伤者,求乞者,复仇者……终归是一个虚无者的形象。

在《求乞者》中,倒败的泥墙是鲁迅眼中落寞的中国。所有人都是求乞者,所有人都不具有布施心,所有人都怀有高高在上的心态,人与人之间表现出“烦腻、疑心,憎恶”。

在新世界与旧世界之间,他彷徨于“无地”。自己是一个影,来做影的告别。他的《风筝》是一个凄美的故事,张爱玲在她的散文中记述她读到这篇小文后的感动。幼时作者踩碎了弟弟的风筝,基于儒家扼杀儿童的天性的缘故。成人后他想当面向弟弟道歉,结果弟弟却一脸迷茫地说“哪有这么回事”一类的话。祈求宽恕,却苦于早就忘却,世间也就不存在原谅这么回事。他的灵魂上仍旧在彷徨于“无地”,一切都陷于虚无,甚至在人与人的伦理关系之间。

伦理道德在《狂人日记》中已经被贴上了“吃人”的标签。于是在散文诗《过客》中,一点道德上的善意,便不能承受其重。大的方向已经迷失了:向前走,前面是坟,是谁也不知道的未来。人在中国文化中,是一个过客,前面是吃人的世界,已经被过客抛弃。他带着稍微一点好意便无比沉重的感恩之心,走向前面对于孩子来说是野蔷薇的乐园、对于老人来说是已经看到人生尽头的坟的墓园,再前面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于是,《墓碣文》中作者作出了只有死才可有新生的偈语。《颓败线的颤动》是一则梦魇,“眷念与决绝,爱抚与复仇,养育与歼除,祝福与咒诅”,都是在历史与文化的虚无中进行死与生的挣扎。

在见不到暗夜的世界里,青年们都很平安,“我只得由我来肉薄这空虚中的暗夜了,纵使寻不到身外的青春,也总得自己来一掷我身中的迟暮。”无地,影,虚妄……恐怕鲁迅其实感受到的是中国文化与历史的虚无。其实世间一切什么都不存在,连同他自己。

他拒绝将“复仇”变成消费主义,他于是将复仇变成了基督的天地之间无血无杀戮的“极致的大欢喜”,于是,神之子死后,也即意味着人之子的死灭。

在《一觉》中,作者最后一定要让这荒野般的国土,开出像野蓟这般“几乎致命的摧折”过的一朵小花,“在旱干的沙漠中间,拼命伸长他的根,吸取深地中的水泉,来造成碧绿的林莽,”为了自己的“生”,并让“疲劳枯渴的旅人”,能够“遇到了暂时息肩之所”。

于是,绝望,虚妄,和希望,其实都是一样的。虚无也就成就了一个战士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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