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苏作家||【来生不在】◆周绍群

作者简介

周绍群，笔名山野，山野悠然，江苏如皋人，生于1985年，爱教育、爱写作、爱中国传统文化。一半潇洒，一半忧郁，有诗歌、散文散见于《星星》、《如皋日报》、《南通工人》、《雅剑诗刊》等。

 来生不在

“如果有来生，要做一棵树，站成永恒。没有悲欢的姿势，一半在尘土里安详，一半在风里飞扬；一半洒落荫凉，一半沐浴阳光”

——三毛

来生，注定是个让人忧伤的词汇。如果有奢望，那么这一世必定有难以割舍的牵绊……可是，即便有来生，我想我亦不在了。

你梦中抽噎不停，硬是憋不住哭了出来，即使醒来也不愿提及，生怕一语成谶。痴儿，你莫不知这世间的一切都是虚妄，你莫不知道人世间的感情原本浅薄？时光易老，人情易淡，誓言堆砌的象牙塔，放不下柴米油盐。从曾经的白首不相离，到后来的老死不相往来，扒下今生的伪善，爱恨离愁，每日都在轮回。佛说：人有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会苦，爱别离苦，求不得苦，五蕴炽盛苦。人生处处皆苦，你又如何当得真呢？你我只是万世微尘中的匆匆过客，生生不息，无穷无尽的生命长河中，只是时光倏忽间的一个影儿，恍惚中的一转身，我们便湮没于茫茫人海之中。从此，我们不再相识，不再爱，甚至不再有擦肩而过的可能。即使有，那亦不再是我。

“爸爸，你说为什么人总会死去？”

“因为老了、病了……总会死的。”

“那你们呢？”

“大家都一样，没有例外。”

“人死以后呢？”

“那便不再相见。”

你深知生死兹事体大，容不是半点儿马虎。于是，你给爸爸画的线条加圆圈的肖像，送给爸爸的节日卡片总是附带写上“长生不老”、“长命百岁”、“永远健康”，这大概是你竭尽所能想到的词汇吧！可是，孩子你又何必认真呢？我倒是希望一切都像你往常一样马马虎虎，认真内敛的人往往注定是忧郁的。更何况，这些都是当不得真的。生死之事大概如此，且世间的事大抵都是如此，都抵不住时间的消磨，都是当不得真的，你若认真了，你就先输了。

可是，自己何尝不是呢？

那天的夕阳似乎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可是站在通大附院门口，浑身的毛孔，甚至每一处细胞都在往外渗出寒气。夕阳的余辉将你的身影拉得又瘦又长，周围的一切都像被捏起了脖子，窒息到只能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响。你一只脚搁在半级台阶上，一只脚踩在平地上，不上不下，像极了你尴尬的一生。现在回想起来，那天的夕阳果然是与众不同的，必定是耗尽了一天所有的热情，专是为了渲染你一生的绝决，那是何等的辉煌，甚至连我也被感染了。

“回去吧！何必呢？治不好了！”你说。

“得治！”我一脸的认真，“动手术起码能多活几年。”

然而，即使我们都很努力了，即便我们都没有负了一丝光阴，终归还是生出了厌倦之心。如果人生的归途单调得只剩下越来越近的死亡，那么，唯一的期待，就是离别。人生再多的苦乐哀怨，总被岁月的大手一挥，一笔勾销，离别便是再也不见，即便来生。

来生我已不在，仅此一生，只守得半亩庭院，种得半树闲花，花开花落，半庭烟云，清风摇枝，无悲无喜，清茶浅酒，岁月安详。

白落梅说：“在人生的旅途中，有人太早看透，有人又觉悟太晚，到最后，都会回归到终点。感性的人说，先有开始才有结局，豁达的人说，先有结局才有开始。”

而我的结局便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