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庵里写春秋（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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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9日是星期日，我吃过晚饭后，在学校周边转了一下就回房间了。我从窗里向外张望，天空还很明亮，周围的农民还没有收工呢！

我忽然记起，今天是伟大领袖毛主席的忌日。毛主席是1976年去世的，那时我只有16岁，刚好上高中。虽然我生活在毛泽东时代的时间不是很长，但我觉得他是一个伟大的人，是他带领中国人民建立了新中国。中国出了个毛泽东，全世界爱好和平和民族解放的人民都为之骄傲。

改革开放以来，毛主席被边缘化了。认为毛主席的晚年犯了严重的错误。不管怎样，我是挺毛分子，是真正的毛粉。虽然广播电视报纸上，纪念毛主席的活动没有了，但我每年的这一天，都在要心中默作纪念，像纪念自己的亲人一样。我从书架上，拿下一瓶“四特”酒，斟满一杯，端出门外。

因为是周日，校园里静悄悄的。今天是农历八月十四，天上的月亮非常明亮，银辉如水，周围的树及教室全笼在如乳的月光中。我面对北方，口中念道：敬祝伟大领袖毛主席在天之灵！然后对着天地三鞠躬，再弯腰下来，把酒洒在地上，成了一段弧形。

忽然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从我的对面传来，我抬头一看，面前站着两位亭亭玉立的少女，他们正好奇地看着我呢！一个穿着大反领白衬衫的姑娘正好奇地注视着我。

“陆老师，你在祭太公太婆吗？”白衬衫姑娘问我。她大约十八九岁的样子，眼睛忽闪忽闪地，手里还捏着一束花。

“你们是……？”我疑惑地问道。

另一位姑娘看上去老成许多，她穿着一件碎花短袖衬衫，说：“真是野猫不认邻舍。我们是鸡毛帚厂的，你到我们厂里来过的。”

我只好“呵呵”地笑着。她们厂就在学校附近，里面有我好几个学生，她们请我去过几回。但她们厂里绝大多数都是年轻姑娘，有几十个，我怎么认得全呢！

我说：“你们来校做什么？”

她们说：“抬水。”鸡毛帚厂也缺水，员工用水只好自己到井里来提，女孩没手劲，只好两人到井里提上水来扛回去。每到傍晚，井旁就围满了嘻嘻哈哈的姑娘，曾是井旁的一道美景。

我说：“抬水怎么抬到学校里来了？”

白衬衫姑娘说：“我们看到墙外伸出好看的月季花来，就进来了。”

也是，学校没有围墙，只要想进来，谁都可以进来的。我看着她们手里捏着的花，就说：“花是盛开给大家看的，你们怎么就摘了它呢？”

穿碎花衣的姑娘说：“想不到陆老师还是惜花之人。”我不知道她是谁，也从没见过她，她居然认识我，使我有些诧异。

我说：“你们本来就是花季之人，何必摘花？不怕花把你们比下去吗？”

穿碎花衣的说：“我们摘花不是为自己的，我们是想送给你的。”我估计她讲的不是真话，是逗我开心的。看样子，她的年纪也比穿白衬衫的大些，社会经验也丰富一些，我想，她是为了逃避我的谴责，所以才这么说的。

我说：“假话吧？”

她们两个倒是异口同声地说：“真的呢！”

她们就走上前来，欲把手中的花束递给我。我说：“我不要花，我天天在学校里见着花的。只是劝告你们不要乱摘花就是了。”

她们觉着无趣，就朝校门口走去，我估计她们的水桶就放在校门口边，她们是空着手来校摘花的。

她们走后，我感觉自己的言语有些失当了，对着她们的面，说那样的话，让她们难堪。但事已至此，覆水难收。

第二天是中秋节。学校为每个教职员工发了一筒月饼，并休假一个晚上，附近村的老师都回家与亲人团聚了。校园里静悄悄的，只有几个没有家室或者家人都在学校的人仍在学校里。

我在全校转了一圈，只有胡章亭、冯龙生、郭兴跃、许小生等老师的房间窗口亮出了灯光。

我跟郭兴跃说：“今天是中秋节，是团圆的日子。我们一起到王凡找个饭店过节吧？”

郭老师说：“好的呀，还可以叫上冯老师。”

我说：“好的。”

正说话间，胡章亭老师过来了，听到了我和郭老师的对话，他说：“我也去。”

我和郭老师异口同声地说：“巴不得呀，人多更热闹。”

那时候，王凡只有一家小吃店，店主有个女儿叫胡惠珍，30多岁了还没有嫁人。我们来到胡惠珍家里，正好她也在家，一番招呼之后，她问我们：“吃点什么？”

我说：“今天是中秋节，是团团圆圆的日子，我们就吃汤圆？”我向在座的几位征求意见似地说。

胡老师说：“好。”其他几位都说好。

我们正坐着等吃汤圆，这时，许宝翠老师也一头撞了进来。许老师是小学老师，在洪塘小学任教。冯龙星老师说：“许老师也无家可归，要在这里吃汤圆吗？”

许宝翠说：“我姐姐生病，住在医院里呢！我来看她的。”

我说：“那我们一起吃顿团圆饭吧？”

她说：“好呀，跟中学老师一起吃饭，还真难得，说不定以后就是一次美好的回忆呢！”

于是，我们五人共坐。

冯老师说：“既然来吃饭，又是中秋节，我们应该喝点酒的。”

于是胡惠珍从柜台里拿来了一瓶竹叶青白酒，许宝翠说她不喝酒。大家硬是不依，她也只好摆上了酒杯。

冯老师斟酒。大家又吃着炒出来的菜，边吃边聊，很是有味。冯老师和郭老师的酒量比我好，我和胡老师差不多，没多久，一瓶白酒就见了底。当胡惠珍要再拿一瓶酒来的时候，大家都说正好，不想多喝了。这才罢了。

喝过酒，店家的汤圆就端了上来，那是一个大盆，满满的汤圆浮在上面。大家用汤勺盛汤圆到碗里，大口地嚼吃起来，汤圆用油渣豆腐为馅，一口咬去，满口是香味。于是大家盛赞汤圆的美味。

吃了一盆，再要了一盆，我们一共吃了三盆，才满足。

我的脑子里忽然涌现了王维在《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的诗：“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我离家虽然不远，只有15里路，但也总有处在异乡的感觉，而且这种感情时时袭上我的心头，特别是节假日的时候，感觉尤甚：落寞惆怅和孤苦伶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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