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亭鹤唳 岂可复闻乎 西晋著名文学家、书法家陆机其人其事（二...
ᐃ陆机像
北上之路万水千山，道路险阻且悠长。陆机“伫立望故乡，顾影凄自怜”。峻秀华亭，清朗鹤唳，别时容易见时难。而且前途茫茫，是吉是凶，难于预料。他常常“抚枕不能寐，振衣独长思”。
幸好，凭借天下无双的文学诗赋才华，陆机初到洛阳，仿佛如晴空一鹤排云上，名动京华。西晋重臣张华早就听闻陆机文名，对陆机非常欣赏，一见如故，称赞道，“伐吴之役，利获二俊”，认为西晋吞并东吴最大的收获不是夺取了江南，而是得到了陆机、陆云兄弟。在张华的多方引荐下，陆机广泛结交西晋达官显贵、文人墨客，声望大増。此时西晋立国已有十年，经济繁荣，文化鼎盛。当时北方文学以张载、张协、张亢为首，三人合称三张。陆机、陆云兄弟在京城洛阳声名鹊起，时人甚至有“二陆入洛，三张减价”之说。
ᐃ二陆草堂
但并不是每个北方官宦都对陆机如此以诚相待，真心欣赏。陆机在中原高门士族那里，受到的更多的是轻视和排挤。有一天陆机去拜访名士王济，真巧碰上王家在吃饭。王济指着餐桌上的羊奶酪问陆机，“卿江东何以敌此”？意思是，听说江南美食遍地，处处佳肴，可有什么能比得上羊奶酪的美味吗？
王济是被西晋追尊为晋文帝的太祖司马昭（即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是也）的女婿，当时正任职高官侍中，家财万贯，锦衣玉食，生活奢侈，连家里的乳猪都是用人奶喂养。如此美食达人，在陆机面前却对北方寻常小吃羊奶酪过份夸赞，分明是讥讽江南大地无可下筷。陆机是何等地心思敏捷，当即听出王济的弦外之音，马上反驳道，“有千里莼羮，但未下盐豉耳”，用江南的莼菜做成的汤羹，不用加盐豉等调料，味道就非常鲜美滑爽。陆机、王济关于南北美食看似轻描淡写的问答中，隐隐地已有一争高下的暗斗在其间。
如果说陆机和王济的闲谈在表面上还是客客气气，那与卢志的对话那就是唇枪舌剑。卢志出自河北一流高门范阳卢氏家族，三国时蜀汉昭烈帝刘备是其曾祖卢植门下弟子，其祖卢毓、父卢珽都是魏晋高官显贵。卢志看不起作为亡国之士的陆机等南方人士，他曾在大庭广众之中当面问陆机，“陆逊、陆抗，是君何物？”意为陆逊、陆抗是你陆机家的什么人？
在中国古代，当面提及他人父祖名讳是大不敬之举，是明目张胆的挑衅行为。陆机当然不甘示弱，当即就怼了回去，“如卿于卢毓、卢珽”，意即我们的关系就如同你与卢毓、卢珽的关系一样，也直接说出了卢志父祖之名，卢志听后“默然”，没有再说话，但双方仇怨就此结下。此时的陆机肯定没有想到，日后他要为这句应对卢志无端挑衅的话承受多大的苦难。
陆机在北方所受的不平待遇远不止此。有如此遭遇的江南北上人士也远不止陆机一个。同样出自江南高门的名士顾荣到洛阳后，仕途不顺，处境艰难，凡事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亦屡遭猜忌，以致“每欲自杀”，江南人士在北方所遭受的种种屈辱，有着深刻的社会政治与文化背景。
西晋灭亡孙吴后，尽管出于稳定南方局势的需要，对江南人士釆取了一些怀柔性的策略，优待当地的头面人物以安抚人心。但在根本政策上，仍把江南看成是被征服的占领地区，甚至将底层吴人当作奴隶进行买卖。陆机、顾荣等江南大族命运虽然不会如此悲惨，但在政治上一直受到压制。作为一代俊杰，他们响应西晋朝廷的征召赶赴洛阳加入新朝后，西晋王朝并没有给他们应有的仕途畅通，反而他们在险恶的仕宦环境中备受排挤。这说明，西晋夺取政权后，并没有认识到江南社会经济在孙吴时期已获得长足发展，仍然愚蠢地视之为蛮荒未开化之地，由此形成北人对南人盲目的心理优势，在与应他们征召而至的大批南人俊杰交往时，自然颐指气使，盛气凌人。如此，就注定了西晋王朝命已不久。
经历汉末动荡、三国鼎立，南北分裂长达六七十年，西晋的社会文化心理发生了深度撕裂。在学术上，北方兴起玄学，士人的生命意识觉醒，更多关注超越政治道德的个体精神，积极追求理想人格的塑造。南方则恪守传统经学，立身行事以儒家礼法为准则。在陆机等南方俊杰看来，把精力放在清谈游宴、饮酒作乐、纵情声色上的北方士人，都是一帮颓废放荡之徒，简直就是在浪费生命，破坏纲纪。这是陆机、顾荣等南方精英北上后无法融入北人圈子，并与之屡屡起冲突的重要心理文化背景。
ᐃ西晋之亡
有个成语叫陆海潘江，比喻人学识渊博，才华横溢。其中的“陆”就是陆机，“潘”就是潘岳，时人称赞二子才华是“陆才如海，潘才如江”。可是他们的关系并不太友好。
有一次文人聚会，陆机先到，看见潘岳后至，立马转身离去。潘岳见此情景，吐出一句“清风至，尘飞扬”，意为我潘岳这股清风扑面而来，吹得陆机这片灰尘纷纷扬扬。陆机闻此，当即回怼：“众鸟集，凤凰翔”，意为我陆机是凤凰，羞与潘岳等凡鸟为伍。
ᐃ名士挽歌
陆机到洛阳时，刚开国不久的西晋还没来得及向天下展示新朝气象，就已经暮气沉沉、气息奄奄，宗室大臣争权夺位、勾心斗角，朝堂之上乌烟瘴气。陆机先是在皇太后之父太傅杨骏门下出任祭酒（等同于秘书长）。位子刚坐热，皇后贾南风就发动政变，西晋皇族的一系列矛盾终于以八王之乱的形式总爆发。
（待续）
作者简介：
陆炯，陆机叔祖、陆逊之弟陆瑁第55世孙，媒体人，毕业于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长期从事新闻工作，现任《上海商业长三角掠影·时尚圈》杂志主编。
无锡《陆氏文化》编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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