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小子闯入古董界,屡屡以全部身家相搏,终成收藏界大鳄!
1972年,在伦敦佳士得的一场拍卖会上,一只元代的青花釉里红大罐,以22万英镑成交,创造了当时的中国陶瓷的世界纪录。
对于刷新中国瓷器拍卖价格的这场拍卖会,各大媒体争相报道,掀起了国际范围内的中国陶瓷热。
这件拍品的买主是坂本五郎,瞬间成为了古董界的明星。
坂本五郎是世界级古董店“不言堂”的创立者。他为得到这只元代的青花釉里红大罐,已做好破釜沉舟的准备——卖掉所有藏品,甚至“不言堂”。
坂本五郎一生是个传奇,他1923年8月23日出生,家中排行老五,所以叫五郎。
Sakamoto Goro was born
坂本五郎出生
在关东大地震发生的前一天,坂本五郎出生了。
这场地震比我国唐山大地震的震级还高,死亡人数大约15万。
他家木屋垮塌的瞬间,母亲拼尽全力,将孩子们拖拽出废墟,转移到开阔地。
他的父亲被重物压住,母亲冒着不断的余震,将丈夫救出。
可惜父亲的腰伤严重,几年后就去世了。
一大家人就靠母亲做点儿小买卖,艰难度日。
小学毕业后的十年间,坂本五郎一直在一家海产店当学徒。
后来为了养家,他从事了买卖旧衣服的行当。可听人说古董的利润比旧衣服高多了,坂本五郎计划改行买卖古董。
到古董市场,寻觅有价值的老东西,东边买西边卖赚取差价。
Fledgling
初出茅庐
他刚入行时,也交过不少学费。千挑万选买下的一幅画,等到出手时,别人告他是个赝品,最后只能以进价的一半脱手。
每一行都有门道,坂本五郎购买了古董方面的书籍,又当面请教业内的前辈,学习到不少专业知识。
在坂本五郎积累了一些经验,并且手中有了些资金时,机会降临。
一天,江户(东京)郊区有人要出售一只景泰蓝花瓶和一组银质的烫酒器。
行业内有位朋友告诉他,这些器物在江户一代很有市场,建议他倒一手。
坂本听到后,就立刻找到卖家,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景泰蓝花瓶实物。
银质的烫酒器
卖东西的老人家张口就要价1000元,无论怎么还价,都不肯让步。
坂本虽然第一次看到这两个物件,但凭借自己的眼力,觉得东西不错,咬咬牙,把它们买了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直奔东京的无极亭市场,可是市场一个人都没有,一问才知东京美术俱乐部有活动,下午才开始。
Opportunity
契机
这时候来了一位老者,正要前往东京美术俱乐部,五郎对老者很恭谦,于是俩人相邀同行。
东京美术俱乐部成立于1907年,那年正是中国光绪年的尾声。
东京美术俱乐部并不是个娱乐场所,它类似于商会的一个组织,这里的会员都是日本一流的古董商。
当坂本五郎走到门口的时候,里面的拍卖已经开始,但由于俱乐部实行会员制,他被挡在门外。
正当他无所适从时,刚刚相识的那须屋茶具店的老板——野口淑太郎先生对他影响很好,就喊住了他。
野口先生看完他所带的器物,告他说也许能卖个好价钱,然后就出面把坂本带来的器物拿进去拍卖。
景泰蓝花瓶,最后拍出了1万元的好价钱。这是年轻的坂本入行以来,赚得最多的一次,一进一出赚得九倍的差价,心中暗暗感激朋友提供的讯息。在以后的收藏交易之路上,他总会给提供有用信息的人一些好处。
这是坂本五郎进入古董界的契机。
刚开始的一两年,他都是以那须屋店员的身份参加。
当时拍卖场座次都是按会员的资历排列,正面前排座位都是留给最有名望的古董商人。
坂本暗下决心,将来有一天,我也要做到最前排的位置。
1947年,坂本五郎在自己家乡开店,店号就叫“不言堂”,取自《史记》中的“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创业初期,坂本一听说有好东西出售,不管自己能不能买得起,都要赶去瞧一瞧;只要听说谁手上有好东西,他都要登门讨教一番,尽管有时是冷脸相迎;只要是能赚钱的,无论是什么,他都会去收。
这就是我们常说的做生意要“三勤”——眼勤、嘴勤、腿勤。
他的生意范围越来越广,足迹也遍布日本全国。
1960年,坂本五郎前往东京日本桥开店,开始了海外生意的拓展。
他每年都要跑到国外走几回搜寻宝贝,顺便增长见识。
坂本在国外收购到老的日本瓷器,再带回去出售,利润空间巨大,他的生意和知名度一天天开始扩大。
两年后,他在美国布鲁克林博物馆,见到了元青花鱼藻纹大罐,十分喜欢。
他回到日本还是念念不忘,便让懂英文的店员写信给博物馆,表达自己的喜爱之情,想让博物馆割爱。
博物馆回复,这件陶瓷精品是馆藏的唯一,概不出售。
两三个月后,在东京美术俱乐部的交换会上,一只元青花鱼藻纹大罐现身。这时的坂本五郎在熊本出差。
夜晚,店员打来电话:老板,明天拍卖品中的鱼藻纹大罐,和您在博物馆里看上的那件很像。
坂本五郎一听,顿觉热血沸腾,特别告知店员,明天一定仔细观察器物和其他会员的反应。
Fame in World War I
一战成名
第二天拍卖前,店员仔细观察了器物,将情况打电话向他汇报,并将现场有人看真,也有人认为是仿品的情况一一汇报。
坂本远在他乡,不能亲眼看到,干着急没办法。他索性对自个儿说,赌一把。
他给手下打电话说,无论如何给我买下。
店员们问:如果罐子的价格上了两三千万,也要买吗?
坂本坚定地说:不管他们出什么价,你就出最后一口价,罐子一定要买下。
当天鱼藻纹大罐开价就1500万,随后就有两千万三千万的声音,“不言堂”开口就是6000万。
会场的瞬间就安静下来了。
没一会儿,后面又有人喊,7000万,8000万,最后“不言堂”9000万的价格落锤。
但后面还有一个特殊抽签儿的环节。
日本有这样一个规矩,当价钱最后落锤以后,还有人愿意要的话,那就靠抽签儿决定命运,以抽签的方式决定拍品的归属。
抽中的人付钱带走,即使你以最高价格拍下来,也不能拒绝抽签这件事儿。
在坂本五郎焦灼的等待中,电话响了。
店员说,买下来了。
坂本说,干得漂亮,多少钱?
店员说,九千万。
坂本五郎瞬间就惊呆了,没说话。虽然说了无论如何都要买下来,他没想到价格如此之高——市场行情最高价的两番。
最后他告诉店员,买下来就好,赶紧把器物带回家,我回去之前,谁都不准看。
然后他改变行程,急匆匆得往东京赶,大罐是购得了,但真伪谁也不知道,他的心中忐忑不已。
当坂本赶回来时,已经是深夜。
他一进家门,先到寄放母亲遗像的房间跪拜,祈祷母亲保佑这个大罐是真的。
当坂本推开存放器物的屋门,终于看到了实物,下一秒他就举起了双手,欢呼万岁。
后来他回忆说,当看见这个名副其实的珍品时,他旅途劳困一扫而空。
他召集店员举行了一个小型的庆祝会。
这绝对是货真价实的世界名品,比布鲁克林博物馆的那件还要珍贵。
他仔细地清洗了大罐上的陈年污垢后,还跟它一起泡了个澡。
坂本心里感慨,这只大罐中世纪来到日本,到今天还能完好无损,仏神保佑,赐给我一个大礼。
于是,他又到母亲的遗像前拜了一拜。
休息时已到深夜,但坂本就是睡不着,他索性起身,一个人在房间里静静地欣赏着大罐。
这件元青花鱼藻纹大罐,器身中段绘有莲池、鳜鱼、草鱼等内容,是元代瓷器上常见的纹样。
鱼和多余的“余”同音,包含了财富、好运有余的吉祥寓意。同时,鱼类产籽繁衍,又被赋予了子孙繁荣的象征意义。
他想起小时候,父亲死后,母亲常常卖鱼,自己在海产商店里打工时与无数的鱼打交道,成为古董商人后,依然喜欢鱼的纹样,这就是文化的缘故,也是他个人的一个情节。
坂本打算一辈子将这件鱼藻大罐留在身边,奉为家宝,世代相传。
很多人听说坂本拍得一件宝贝,都想买下来,坂本都一一回绝了。
这个时候,负责为安宅英一收藏瓷器的伊藤郁太郎也联系到坂本,表示想以15000万的价格购买。
但坂本说什么也不肯。
Eiichi Ataka
安宅英一
安宅英一是富二代出身,是“安宅收藏”的主导者,他收藏了许多国宝级的瓷器。
等收集好资料,专门介绍一下这位世界级的收藏大师。
伊藤郁太郎是专门儿负责帮他买瓷器的。
安宅收藏的瓷器后来都进了大阪市立“东洋陶瓷美术馆”,伊藤郁太郎担任了第一任馆长。
在与坂本沟通无果后,伊藤打算放弃,把这件事报告给正在瑞士的安宅:现在已经出价到15000万,坂本不肯出手。
安宅说,好吧,我来直接跟他谈。
坂本在买下青花鱼藻纹大罐的两三天后,在晚上突然接到了一个从瑞士打来的长途电话,对方正是安宅。
安宅英一说:我马上更改行程,明早就回国,请务必让我看看那件大罐,一下飞机就赶过来。
安宅先生是大客户,亲自上门,坂本也不好拒绝。
但这件青花鱼藻纹大罐是母亲支撑这个家庭的象征,也是坂本感触极深的鱼纹。安宅英一来访,一定是想得到这件器物,这无疑给坂本设置了一个难题。
据说这件器物是从旧“大名”家族中获得。
大名是日本特有的称谓,有点儿像中国的藩王。
当年,这家主人家道中落,将好几件瓷器一起委托茶具店拍卖。
对方的要求,是这件大罐儿一定要卖到10万以上,其他东西随便卖。
没想到这件东西最后以9000万高价成交。
而更巧合的是,受委托的中间人是坂本五郎刚入古董界时的一位恩人。
用如此高价从他手里买下这件器物,也算是坂本五郎报恩了。
安宅英一从瑞士飞回日本,见到了坂本,表示非买不可。
坂本也为难了一阵子。最终,这件青花鱼藻纹大罐以约两倍的价格卖给了安宅英一。
但坂本每每回忆起来,总是很舍不得。他常说自己卖亏了,他说:虽然不想卖,但自己购得这件青花鱼藻纹大罐后,手头也确实没什么钱了,生意还要继续,没有办法只得出手,做生意就是这样。
但伊藤听了他的话有些不满:我们用一亿八九千万的价格,买下了你八九千万买来的器物,你哪里亏了?
其实文物的价值很难用价格衡量,感受不同,文物的价格差异很大。
与这只青花鱼藻纹大罐失之交臂,一直是坂本五郎的遗憾。时间来到1972年,当他听说在伦敦有元代釉里红大罐要拍卖时,就准备无论如何也要拿下。
他准备孤注一掷,将所有的藏品卖掉,甚至把“不言堂”也出售掉。
拍卖当天,争夺果然如坂本所料,青花鱼藻纹大罐的价格像坐了火箭一样飙升,最后坂本以22万英镑(1.8亿日元)击退对手。
竞拍得手后,坂本迅速离开会场,灌下一杯烈酒,才平复了突突跳动的心脏。
坂本五郎的一生很励志,从一个两眼一抹黑的门外汉,到称霸一方的古董界大鳄,付出了多少艰辛只有自己清楚。
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他渐渐放下拥有的执念,将准备家传的元代釉里红大罐转售给另一位英国古董商人。
超强的商业嗅觉和审美情趣,使他总能把握住最佳行情。
1999年4月,坂本以2917万港元的价格拍下明成化“斗彩鸡缸杯”。
2014年,坂本再次出售时,香港收藏家刘益竞拍到的价格已高达2.8亿港元,这就是投资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