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读唐诗选录（八）

望月有感/白居易

时难年饥世业空，弟兄羁旅各西东。

田园寥落干戈后，骨肉流离道路中。

吊影分为千里雁，辞根散作九秋蓬。

共看明月应垂泪，一夜乡心五处同。

该诗原题“自河南经乱，关内阻饥，兄弟离散，各在一处。因望月有感，聊书所怀，寄上浮梁大兄、於潜七兄、乌江十五兄，兼示符离及下邽弟妹”，长得不像题目，后人只好简化。全诗只是在讲一个意思，因战乱（干戈），兄弟姐妹（堂）漂泊分散各处，看到月亮（估计是圆月）产生思念之情。世业空，白家世业荡然无存，说明祖上曾有家业；田园寥落，便是世业空的体现。骨肉流离与弟兄羁旅，意思差不多。吊影，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孤单，自怜；辞根，“根”指原本在一起，老家。白诗以浅显著称，诗句流畅易诵，因不免回环反复；此首前三联恰似一意环绕。最后“五处”实写，疑作者当时亦在下邽，否则该作“六处”。

闻官军收河南河北/杜甫 

剑外忽传收蓟北，初闻涕泪满衣裳。

却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诗书喜欲狂。

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

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

第一句一看，我们就知道“剑”（剑外）肯定是个地方；第二句“涕泪”，估计是悲喜交加。第二联上句“愁”下句“喜”，对看有趣；妻子，包含子女。白日放歌须纵酒，不必吧？夜里放歌须纵酒，白天就算了。“青春”是啥，不大明白（老杜自己不可能，指其子女吗），考查了一下，说是指春天（古以青、赤、白、黑，分别指春夏秋冬）；是否正确，请方家指教。最后联开头“即”“便”二字，明显归心似箭。

登高/杜甫 

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

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

杜甫登高所见所闻，我们见不着，他登的地方有特殊性。无边落木萧萧下，“落木”难理解，“落叶”就好些；“落木”或许是落叶树，“萧萧下”则宜是落叶（也许古代没这么多讲究，“落木”就专指今天的“落叶”；杜诗还有“塞门风落木”“落木更天风”等，可能也指落叶）。树林无边，落叶萧萧；“无边”无际，多，远，与“不尽”同。百年，哪来“百年”？指一生吗？“一生”也可以对“万里”，与“百年”平仄相同（也许杜甫时代用“百年”更通俗）。最后句，穷困潦倒之极，酒也喝不起了；《曲江》还能典衣、借债，于此则倒楣了。全诗都用对仗，老杜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