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丨散文】古月《家乡人物速写——老谭与小谭》
文/古月
【作者简介】古月，中学语文老师，文学爱好者。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今晚放电影啰！”
“今晚要放电影哦！”
放电影的消息，在村子里传播。消息有时来自生产队长，有时来自张寡妇。不论来自哪里，都能让山里人高兴一整天。一大早，生产队长就会安排人到公社去担电影放映机。
公社电影放映队有两个人，一老一少。老的姓谭，五十来岁，爱穿唐装，全身一个色，以黑色居多，戴一幅黑边框眼镜，很儒雅，听说念过私塾，人们都叫他谭师傅。少的也姓谭，二十来岁，爱穿中山装，花色较杂，留一个偏头，很时尚。少的是老的徒弟。有的说是父子，其实不是。两人都身强力壮，很有精神，担放映机完全没有问题。但，这活他们都不做。
晚上才放电影，他们中午就被接到队里，午饭一般都安排在张寡妇家里。张寡妇做得一手好菜，腐竹炒芹菜、清炒鸡毛菜、水煮豆腐、香卤素鸡、蝉衣素菜卷……蝉衣素菜卷这道菜做起来很麻烦，火候的把握最难。先要把荠菜的黄叶挑去，绰水，晾凉，切碎，和土豆泥拌匀，加入调料。再将腐皮裁成两个长方形，放入菜泥抹平，卷起。在油锅中小火煎至金黄，切段摆盘。谭师傅每次来放电影，点名要吃这道菜，这道菜只张寡妇做得好。
张寡妇的男人得肝病去世多年，留下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小女孩水色很好，鸭蛋脸，粉红粉红的，蛮好看。张寡妇做菜时，谭师傅帮着捡菜，小谭师傅就陪小女孩聊天，或看小女孩扎鞋垫。小女孩的针线活很好，会扎各种图案的鞋垫。
山里没有专门的电影放映地。吃过午饭，生产队长就要带谭师傅他们一起去选电影场地。麦子收了，油菜打了，或包谷搬了，稻谷打了，留下了块块空地。空地虽多，但大多小块，形状不一，要找到一块合适的很不容易。满山遍野，跑了很多路，难选中一块方正的。谭师勉强选中一块，生产队长还要安排人按要求坪场、清理地中麦秸或稻草。麦秸或稻草高高地码在场边，象一个个粮仓，又象一个个碉堡，是小孩子游戏的好屏障。
谭师傅他们把银幕挂起来，村里各家各户就陆续有人来了，抢占最好的观影地。长条凳、圆凳、方凳、椅子……各家的凳子大小、高低、新旧不一，参差错落地在场地摆开。也有懒人，搬块石头作凳子，或几把稻草垫在屁股下，也能将就。
夜色刚暗，电影就开始了。放电影之前都要先放一段《新闻简报》，有时是毛主席、周总理接见外宾之类的新闻，更多的是农业科教节目，教人们怎么种玉米、油菜之类。我那时还小，《新闻简报》通常不看，我喜欢的电影是《小兵张嘎》《红孩子》《火车司机的儿子》之类。
这天放的是黄梅戏电影《牛郎织女》。
爱情故事片看不懂，又咿咿呀呀唱半天，看一会，我就去找小伙伴玩。来到银幕后的草垛，看见里边有什么东西在动，是野鸡？是野兔？忙去找来两个小伙伴，我们一起使劲，把草垛掀翻了。两个人露出头来，原来是小谭师傅和张寡妇家的小女孩。
大人知道这件事，认为我触了霉头，我挨了一顿臭骂。心里对小谭师傅充满了怨怼，心想，下次小谭师傅来了，一定叫他好看。可后来，队里放电影，再也没有见到他。
电影队早就解散多年了，也不知小谭师傅和张寡妇家的小女孩后来好成没有。
（图片来自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