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彩画里黄浦江 外滩(上)
黄浦江原名黄歇浦或歇浦,有说是战国时期楚国春申君开凿这条黄浦江。然三千年前,上海地貌还没形成,春申君只生活在苏州甪直,并没踏足黄浦。史书也无一字记载,无稽可考。只是后来上海发达了,好事文人便弄个先祖贤人来照耀一下,也实情有可原。黄浦江原来只是一条浦,说白了是一条不大不小的河,其宽度,文献上说:乃一箭之地。大约65丈,小舟悠悠,静水流淌,天高云淡,水道委婉。因为太窄,水流不畅,大小支流汛期常成水灾。元代一个水利专家夏元吉奏准朝廷,动用了十多万民夫,花了近十年时间,拓宽黄浦,尤其是现在的陆家嘴一带,把一些小浜打通全都合并入黄浦。自此,黄浦宽阔,水流湍急,江面汹涌,浩浩荡荡,一路狂奔东流入海。元代有诗曰:黄浦春风正怒号,扁舟一叶渡惊涛。可见当年黄浦景象。
1860年 外滩洋泾浜(今延安东路)入浦江 黄浦江边建有洋行的码头 江中停泊洋行为走私停泊的鸦片趸
1882年 花园桥 因不收过桥费 上海称外白渡桥
虽然为防倭寇明朝几度禁海,但随着黄浦拓宽,水运业还是开始兴旺。老城厢东门南门一带烟火日盛,闾巷四通。黄浦里沙船雁行,桅樯森立。然城外北向黄浦岸边还是一片滩地,人迹稀少,张目便是水渠纵横,败芦折苇,孤狐出没,野鸟掠空。日出,氤氲弥漫,日落,乱云飞度。可怜逸士无迹,樵夫不至。好风不来,明月谁主?!
原住上海人以陆家浜为界,称其距城厢近的上游为“里黄浦”,距城厢远的北面下游为“外黄浦”。开埠后,便叫“里黄浦滩”与“外黄浦滩”,简称“黄浦滩”或“外滩”。上海道台与英国殖民者签订的《洋泾浜土地章程》后,外滩一带成了上海第一批西人的租地。说是租地,只是无能的清政府和一帮糊涂的士大夫们的自我安慰,英国人早把租地视为不列颠帝国在中国的一块飞地。早在《南京条约》签订前,就有传教士偷偷的来到黄浦滩,画的地形图,呈报女皇:此地是远东地区最理想的良港。海洋民族的殖民扩张本能和对金钱的无限血腥渴望,毫无廉耻的踏上这片黄浦滩地。而对鼠目寸光腐败无能的清帝国,用一片不毛之地换来暂时的喘息,哪怕丢掉主权,也是值得。
1886年外国人在黄浦江沿岸开始建造第二代商行大楼 图中第三栋三楼大楼为汇丰银行 外滩还是碎石煤渣道。
1907年砖混结构气象塔建成 南望远处为法租界和十六铺码头
然而,对传统的老上海土著人来说,城北外黄浦滩上一帮红毛碧眼高鼻子西人造屋行商,自由出入,简直就是辱没先人愧对祖宗,故有不少缙绅布衣,从不朝北望一眼。那些零散居住在黄浦滩上的几乎渔家,虽茅舍不当风雨,终年捕鱼为生,但此地几代延绵,不愿迁走。上海县老爷 道台几次三番脚高脚低淌过水沟泥地,连骗带哄以致威逼相向。尚有一户,死也不迁。户主是个老妇,一人住在水塘中孤零零的滩地上,每当县官兵弁到来威吓,老妇便破口大骂:倷那(你们)卖祖宗田地,千刀杀,绝子绝孙。伲(我)三代住在这里,屋北有我家祖坟,倷与红毛来一步,死了回去。阎罗皇也不放过倷!骂完,挥舞手中臂粗的毛竹,拍打塘水,溅起一丈高。还抽掉门前过塘木板,闭门不出。直到老妇死后,外滩才搬迁完全部原住民。当时传教士记下这一事迹,称老妇为“孤岛皇后”。那一孤岛,址在今南京东路外滩北侧。
1908年南京路外滩 德国总会 址即现今的中国银行大楼。外滩已经通有轨电车
1914年外滩江海关正对面路中赫德铜像 新海关大楼还没建造
不久,英国人在沿江建屋,起初为木房。质量不堪,漏雨墙倒,不是被江风吹坏,就是着火,于是断断续续拆了重建。我们能看到的画面,已是第二代房屋。同时,英国商人用钢筋混凝土修筑了一条浚浦线,外滩的海岸线从此固定下来。各商行自行在江边修筑自己的私人码头。整排的楼房与沿江之间,也形成一条7.5米宽的碎石煤渣铺成马路,起名扬子江路,也叫扬子路。
1921年汇丰银行大楼 是外滩所有大楼中造价最高 占地面积最多
1924年外滩爱多亚路(今延安东路外滩) 欧战胜利纪念碑 上海当地人称为和平女神像
最初上海城厢里人,视外黄浦滩为夷人所居,自然从不涉足,更不愿与夷人相近给事外人,西人也在黄浦滩租界内吃住行商。即使到城里买东西,也必早出晚归,不得在城里留宿。商行里的中国雇员买办 ,家里女帮佣,清一色从广州带来。开埠三十年里,整个黄浦滩上,除了几十个红毛西人, 临时雇佣挑夫搬运鸦片等货物,通常人迹罕见,偶尔几辆东洋车不紧不慢的在碎石路上咯噔咯噔走过。
1930年 外滩公共花园 华人已经可以自由入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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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俗语新说
白相
白字在上海俗语里,就是免费,不花钱,不出代价。如,外白渡桥,就是过桥没有了过桥费,或旧时大家到城隍庙门口看猢狲出摆戏,吃吃瓜子围观半天,不出赏钱,不掏铜钱,是看白戏。相字,是宁波人话,就是看的意思。老宁波称看看他,说成相相他。观面算命,叫相面。上海宁波人颇多,于是,上海话白字和宁波话的相字搭牢,把凡是可以免费看看,不花银子游玩,统统谓之白相。但凡要花小钱哪怕几个角子的,都在白相范围。老上海,老多无业者,无钱出门,只好在三层阁里打打牌,喝几口白开水,胡调,也算屋里白相。如果出门,也只是做马路浪,乱兜兜,外滩看看黄浦江,叫瞎白相。一种脑子比较灵的人,会从白相里弄出种种巧门,几年白相成精,把白相当着一种生存手段,这就是上海滩的白相人,白相专业户。从此,不愁吃穿,招摇过市,狠三狠四。更有一路白相成为某圈子的大亨,飞黄腾达,光前裕后者也不乏其人。
花头
含苞欲放的花朵,植物学上学名谓之“花芽”,其生长往往东一穿西一穿,五颜六色光滑艳丽,使人目不暇接。这种令人捉摸不定层出不穷的样子,上海人称“花头”,后称“出花头”。把它用来说人,就是讲某人点子多,小办法多,脑子比较活络,让人防不胜防。这种人就叫花头多,花头透。花头透的人,多数比较滑头,老上海称之为“滑头模子”。花头品种繁多,姿态各异,档次高低不等,于是就有“花样经”之说。当然,花头透花样经多,也不尽是坏事。某人心灵手巧,弄出一项小发明,说出一个好点子,一旁人也会大拇指翘翘:有点花头,这属于夸奖。旧时上海商业生计艰难,环境压迫,老板天天动足脑筋使出各种办法促销,门口广告旗大写:大减价。公馆里大小姐少奶奶出门看戏,旗袍天天换,发型今天S头,明天学生头,这类人称“翻花头”。说“花头实在透啊”,也包含佩服的意思。老出花头的人,花头还没出来,但种种迹象已显露,被熟悉的人察觉,暗低里讲:这人又要出啥花头了。
蹩脚
老早上海,衣食住三者为生活首要,这三者都不灵光者,就是瘪三了。一个人住在啥地方,人家不晓得,肚皮里吃点啥,人家看不见。只有衣服人人看见。所以,衣裳,裤子。鞋袜为一人生活中重中之重。衣裤鞋三者,鞋又是最重要。一旦破鞋烂袜出门。人家一看,就明白是一个瘪脚货。故瘪三之瘪先瘪其脚,也叫蹩脚。人到社会上,啥也拎不起,事体没能力做,铜钿赚不着,袋袋里瘪缩缩,小家摆气,一副缩头缩脑样子,做点事体也狗皮倒灶,被称为蹩脚货。老上海还有一种叫蹩脚生的人,加一个生,是稍微客气一点。这种蹩脚生,是落难公子。原本他们还光鲜,出生也不差,后来不学好,赌钱输光,鸦片吃光,钞票用光,只有旧长衫破布鞋,天天困地板,顿顿清水饭,逛逛燕子窠,荡荡大马路,瘪忒了。人一旦加入蹩脚队伍,做出来事体也蹩脚了要死。正派好人家,对他们都是敬而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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