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众家 第164期】匡天龙||情圣龚自珍的名士风流

情圣龚自珍的名士风流

匡天龙

是真名士自风流,,若让龚自珍自己确定一门看家功夫,非怜香惜玉莫属。他花费重金,收藏到汉代美人赵飞燕的玉印一枚,将它视为奇珍异宝,特意选址昆山,筑“宝燕楼”一座,顶层专藏赵氏玉印,用情如此之深,一时传为佳话。某日,龚自珍见人在旧址上建新屋,挥利斧砍伐桃树、海棠,竟动了恻隐之心,从斧斤之下“救得人间薄命花”。他对同时代的美女、才女的呵护就更不用说了,与老前辈、随园主人袁枚相比,亦不遑多让。然而世俗的说法是:龚自珍风流过头,终不免死于花下,代价太高,未免有些不值当。

龚自珍的情敌很不简单,居然是荣恪郡王绵亿的儿子,姓爱新觉罗,名奕绘,此人在文学上的造诣殊非浅显,所著《明善堂集》流传于世。奕绘受封贝勒,著名才女、美女太清西林春是其福晋(原为侧室,后扶正)。太清原本姓顾,江苏吴门人。奕绘做官颇能驾轻就熟,还特别喜爱交游,府邸中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四十四岁时,龚自珍任职宗人府主事,是奕绘的下属部员,常去奕绘的府邸交差。贝勒从不把他当作属员看待,而是尊为座上宾,任由他在府邸中行走,与顾太清诗词唱和。

才高获赏,日久生情。龚自珍与顾太清的罗曼蒂克确实有风可捕,有影可捉,但与他的死因挂起钩来,就有点惊悚片的特殊风味了,容易离谱。龚自珍的《己亥杂诗》中有“一骑传笺朱邸晚,临风递与缟衣人”的诗句,“缟衣人”即指顾太清,她喜欢穿缟衣(白衣),朱邸指贝勒府,飞骑传笺,而且是在夜晚,稍有想象力的人不难打开脑门。太清的容姿太美太炫目,她的定妆照是:一身白衣,一袭红斗篷,凌波微步,宛若天宫仙子,手指、手臂洁白如玉,骑在高头骏马上轻弹琵琶,惊艳不可方物,见过的人都说她是王昭君再世。

情圣都有绝活,龚自珍与顾太清的会面就不一般,他们用蒙古话聊天,用京片子谈论诗词,用吴侬软语调情,以此瞒天过海,蛛丝马迹处处可寻,男女情之所钟,神魂为之颠倒,岂能长期遮掩众人耳目?何况龚自珍情场得意,也做不到守口如瓶,到底还是被奕绘瞧出了破绽。贝勒暗中派人追杀龚自珍,一定要致他于死命。所幸顾太清的仆人忠于女主,侦获这个消息,及时通知了龚自珍。

道光十九年(1839年)四月二十三日傍晚,龚自珍突然辞职南行。“不携眷属,独雇两车,以一车自载,一车载文集百卷,夷然傲然,愤而离京。”他自谓出走理由是“罡风力大簸春魂”,意思是高空的强劲风力簸荡春魂,使之惊恐不安,借喻仕途凶险。有人说,这其实是打马虎眼,他逃之夭夭,是因为京城有无常鬼索命。龚自珍只身逃往江南,路费不足,只好到处蹭饭,好在他名气大,朋友多,不至于吃闭门羹。《己亥杂诗》中有句“侥幸故人仍满眼,猖狂乞食过江淮”,描写的即是这段不堪回首的经历。顾太清的遭遇也好不到哪里去,被逐出了贝勒府。

龚自珍与顾太清的情事有个非常诗意的名目——“丁香花公案”,传说各异。有人认为,顾太清瞧不起当时的无聊文人陈文述,后者怀恨在心,背地里扮演造谣者的角色,使此案变得更加扑朔迷离。晚清文人冒鹤亭写过《孽海花闲话》,他言之凿凿,咬定奕绘用鸩酒谋害了龚自珍的性命。于是就有历史学家跟他较真,煞一煞他武断的文风。1936年,清史专家孟森作《丁香花公案》一文,考证出1839年之时,奕绘已然亡故,地下枯骨如何能派遣杀手寻仇?这样一来,冒鹤亭的断言不攻自破。在长篇小说《孽海花》第三回、第四回中,作者曾朴借龚自珍的遗妾褚爱林之口,将龚顾之恋讲成了艳情故事,连迷药都派上了用场,《聊斋》的气味挥之不散,小说家的编排功夫倒是不弱。

龚自珍仓皇离京,远赴江南,真正站得住脚的理由是:他引导舆论,力挺好友林则徐在广东禁烟、销烟,得罪了军机大臣穆彰阿,后者势焰熏天,龚自珍惹不起,倒还躲得起,于是乎弃官出京,诗人的性情天真烂漫,满以为逃得越远越安全。

知命之年,龚自珍殁于江苏丹阳。据吴昌绶编撰的《定庵先生年谱》,确切地说,龚自珍是在道光二十一年(1841年)八月十二日于丹阳县署“暴疾捐馆”。当时,他担任云阳书院讲席。此处语焉不详,病状如何,全无记载,令人疑窦丛生。民间传说更是添油加醋,节外生枝:龚自珍竟然是被美貌的姬妾灵箫鸩杀的。这一说法也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史料支持,仍属杜撰和臆测,不足为凭。一位诗坛巨擘,死因不明,徒有谜面而无谜底,真令人扼腕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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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档案】

匡天龙

匡天龙,笔名有流沙、流沙江、匡天龙、匡花坛、匡金火、洪湖浪涛、流沙江河。北京大学中文系毕业生。1976年中秋节生人。现年40岁。湖北省荆州市监利县洪湖镇汴河街道匡家祠堂村人,有著作多部。现在是广东省广州市 金火学校校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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