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文大赛095】小城旧事

《文艺众家》“心中有座城”征文

小城旧事

   何 必   

我曾工作的县城是一个国家大地图上找不到名字的地方。县城不大，一街两巷，就一条裤衩街。作为一个外地人，我在那里工作、生活了近十年。

这里，要说说我所经历的旧事。

记得谁说过外行不能领导内行，犹如秀才带兵打不了仗。这里先从我们的校长说起。我们教育系统都是些知识分子，众所周知的各种原因吧，导致我们这里的教师工资特别低，人都穷，我想穷酸、穷酸这个词就是在说我们学校的。一个落后地区的学校不好好教书育人，可是整天被形式主义所困扰，让人感觉正常的生活都变得黯然失色、淡而无味了。比如开会，开那些拾人牙慧、不是为了解决实质问题的会议，不从实际出发，导致形式主义泛滥的会议周周、月月、年年连绵不断，花样迭出，层层重复开，一个接一个。我们私底下都说校长怕有讲话瘾呢，只要开会，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唾沫飞溅、慷慨激昂念稿子，空对空、虚对虚地谈教学改革方案，大话空话连篇，老生常谈的套话和没错的废话。会上的话要是执行了有结果或者执行下去也行吧？不是这样的，过两天又朝令夕改，推翻重搞，于是又是开会，开了大会开小会，听得人晕晕乎、昏昏然，打不起精神，十分厌倦和慵懒。

教师的积极性被打击，教学成绩怎么会上去？

一个学校就是这样被搞完的。

谁说过人不能太牛逼,我们校长真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举例说明，杨老师母亲周末病故，她连夜去外地奔丧。周一上班，我给她代签书面的请假单，本来想着是很正常的事。但是，校长摆出一副领导的大架子来，皱着八字眉，对我说：“她怎么不当面给我汇报？不懂规矩，净干些先斩后奏的事。”那会我真想把那张请假条甩到他脸上，校长，你还有些人性吗？杨老师是一个远嫁女，她就像父母丢失的孩子一样，母亲病榻前没尽到守护的孝心和义务，去世了急急赶回去有什么错？她母亲去世的消息犹如晴天霹雳，她发信息给你了，周末你在家里休息她怎么给你当面请假？对，正常情况下，你规定的任何病和事都要严格请假，各种繁琐手续，而且要给每个部门领导都要打招呼。但是，能死人吗？有死人这么严重的事吗？

紧接着发生一件事，让我更加认识到了校长的牛逼不是一般的，而是相当的！学校组织的元旦文艺汇演，各个年级要出一到两个节目，我们组排练的是一个16人的藏族舞蹈，不巧的是汇演的前三天，我们刘老师的父亲去世了。正式演出的那天上午，我们校长就让我打电话叫刘老师过来参加演出，我赶紧给他说，我们可以少上两个人，和刘老师跳对家的小方老师动作也不是很协调，刚好就都不用上了。但是，让我大跌眼镜的是，校长竟然亲自给刘老师打电话说，让他务必要来参加汇报演出，还说你老人去世嘛，年龄那么大了，早走早托生等等......说实话，我感觉我都没脸站在他对面了，有个老鼠洞快钻进去算了。刘老师的父亲尸骨未寒，作为他单位的领导，不做人事了总能说句人话吧？再说了，本单位组织的一个文艺汇演，说到底不就是逗领导们笑一下、老师们乐一下而已，少一人多一个人有多大关系？能造成什么重大损失和严重影响？

这就是小地方人的格局。

他们官瘾很大，在位时飞扬跋扈，不可一世，要把自己的权利发挥到极致；他们有强迫症，以整人为快；他们嘴上喊着规矩，其实最不讲制度和规矩，他们身上永远缺少大眼界，大智慧，大涵养，大气度。

前些年“八项规定”没出来时，有一个假期，学校组织毕业班老师出去旅游，我们校长带队去的华东几个大城市。旅游途中，一位女老师在上公厕时被人用钝器击破头颅，歹徒本来是为了图财害命，但是所幸女老师当时疼急了跳了起来，这一跳倒把歹徒吓跑了。女老师怎么血流成河怎么被好心人和同行的老师抢救，在此就不一一怎么表述了。我要说的是我们校长的态度，他怕担责任，更怕因此掉了他的乌纱帽，回来后封锁消息，还伪造了一个这个女老师和旅行社的假合同，欲盖弥彰，意思是女老师出去旅行是其个人行为，与单位没有任何瓜葛。女老师后来成了植物人，那些年还没有进行医改，昂贵的医药费单位也不好好给报销，医院这边等米下锅，单位那边报销不出来，治疗就搁浅。遇到报销感觉就是在抽校长的筋、扒校长的皮一样难受。一有问题就打太极，踢皮球给分管财务的副手。校长的作为真是让人寒心，作为教师，他的所作所为实在是让人忍无可忍，甚至已经突破了做教师的底线。同时，也在校园里开启了一个互害的按钮，一个教书育人的地方，一个个人类灵魂的工程师们，却如如惊弓之鸟，到处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谁都有可能成为下一个受害者而成植物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血脉根源，每个人身上都有生活的那个地方和区域印记深刻的东西，比如，气度，情怀,文化，风俗，做派，谈吐。我不敢说那个地方是穷山恶水出刁民，但是，我得承认那个地方的人小家子气十足，干啥事都要刀刀见血。尤其是畏缩、计较、自卑、闭塞造成的人人自危，让人不寒而栗。

所幸我离开了，那些丑剧、闹剧、悲剧怎么演我都不再是观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