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冬平：总有怀念是清明

总有怀念是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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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白冬平

如果真的有天堂，我想，你一定是上到了天堂。我的婆婆。

春风吹，万物生。所拂之处，天地间不知不觉便褪去了寒意，远山浸染成了黛色，土地松软地冒出了绿尖；桃花的花苞粉粉嫩嫩，雨丝也趁着不注意，突然就落湿了眼睫毛。而你，却在春天里永远地离开了我们，离开了你所热爱的一切。在你病逝后的某个夜晚，因为曾经梦着过你嚷嚷着喊口渴，每次上坟祭拜，都要取个干净的杯子沏一杯热茶，放在你的坟头。此去经年，几多惆怅，音容笑貌，挥之不去，言犹在耳！

这世间的每一种情分都是因为缘分。还记得那年冬天，第一次和你相见时，一踏进你家屋门口，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你哈哈哈笑着从里屋出来，我们便入了对方的眼，你戴着一顶黑色的毛线帽，穿着简朴的灰黑色的中式褂子，面容和善；笑盈盈地出来迎接。

在我的脑海里你看上去的年龄要比我想象的大一些，更像是奶奶。以后逐渐地熟识，我便成了你最小的儿媳。再后来，我们之间无话不谈。你和我讲你小时候的心酸往事，从童养媳到儿孙绕膝。讲你如何把一堆孩子拉扯成人的困苦与不易。相处久了，我便明白了为什么你会看上去略显苍老。你曾经的阅历，更像是一本书，记载着你生活过的酸甜苦辣，牵扯着或多或少每一个和你接触过的人。

俗话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都说婆媳矛盾是世间最难解的结。你一共生育有六个孩子，其中五个小子，一个丫头。老大和老小有二十多岁的年龄差。我们妯娌五个，来自不同的地方。三个女人一台戏，有女人的地方就是口舌不断相争的地方。碟大碗小，粥稀米糙，一大家子人磕磕碰碰避免不了。谁对谁错，孰是孰非，总得有个人定夺。

有你坐镇，总是能够大事化小。轻而易举地解决矛盾，化干戈为玉帛。你总对我们说：和人相处要施好心，说好话，做好事。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你一辈子能够做到的就是尽力让孩子们团结起来，凝聚成一股力维护好一大家子人的安稳和睦。

你不识字，却识大体，明事理。遇事不搬弄是非，逢人不说三道四，有人送东西给你，你从不挑三拣四，总是笑着说好；对待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尽量地一碗水端平。话又说回来，一只手伸出来，五个指头还长短不齐那，哪有那么绝对的公平，不过是兄谦弟恭，互相呵护罢了。你也说：吃亏是福，孝敬父母天降福。

一辈子庄户佬儿，靠老天爷赏饭。在那个吃喝都成问题的年代，凭自己辛劳的双手能够盖了三处房子，娶了五房媳妇，绝对的了不起啊！你分给一个儿子一户两间房，哥东弟西，不偏不向，以后即使各人凭本事各端多大的碗儿，吃多少的饭，也离不开你的深刻教诲啊。

你经常说：犯病的不吃，犯法的不做。这句话都可以作为一条家训，传承下去了。

你告诫我们：一物就有一用，别小看任何不起眼的东西。珍惜来之不易的一点一滴，不要随便浪费。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

你活着的时候，对于中国传统节日的仪式感特别强烈。端午节一定要头插艾叶，门贴葫芦；中秋节供奉月亮，分吃团圆饼；过春节更是要响鞭炮，拢旺火。即使年数已高，也要事必躬亲，做到自己感到满意才行。

如今每次回老屋，看见已经破败的漏雨的房子，蒙尘的红柜，停摆的钟表，结着蜘蛛网的墙画……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年轻人对于传统节日已经没有先人那么浓烈了。热炕头上再不会有人左顾右盼的眼巴巴地盼着儿孙挨个儿的回去问安了！没有了惦念，谁也不用急匆匆地赶着放下手边的活儿，只为了一大家子人围坐在一起边闹边笑。

曾经那一圆盘的饺子，那一锅炖的排骨，那一香炉的缭绕，那一屋子的欢声笑语，怎么都随着你的离去成了越来越模糊的记忆。想当初啊……

你活着时的样子都印在每个想你的人脑海中，每个和你相处过的人心里都装着一段有你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