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刘艳/鲁山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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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山恋
刘艳
噫！鲁山。这原是梦中旧识。
如果要像一个画家给鲁山描绘一幅肖像，我将选择用油墨、山水、素描哪一种绘画方式，来描绘这座两千年城市的古典美？我竟无处下笔。这里是孕育出唐代文学家元结和现代诗人徐玉诺的地方。我揣想的鲁山，在“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的民间故事中和“投我以桃，报之以李”的墨家思想里。
不知道谁打翻了砚台的古墨，泼染了整个鲁山，令七月的鲁山沁透了水墨的润凉。如今我来到鲁山，在这里与一群陌生的散文写作者汇集交流，聆听散文大师们的洪钟大吕，拯救灌溉我日益枯竭、干涸的散文天地。
从梅雨霏霏的豫南走来，走入这骄阳如火的七月鲁山时，我仍不禁有一丝诧异，这是盘亘着楚长城、矜踞着古琴台的鲁山么？
带着这个困惑，我心思悾惚地放下行李，与一众同行的笔友急不可耐地去往阿婆寨。想在伏牛山的余脉之上，看奇石与孤峰相拥，认取一枚如剪贴画般阔大的槲叶。
一路走来，朴素的瓦屋镇人在清晨的水道边生烟、捶衣，阿婆寨慢慢逼近了。从一座城，到一方山，事实上，只有38公里。这38公里的距离，从某种意义上说，也可以是一个国度到另一个国度。身心的旅行，如同山路的蜿蜒，常常是不便于测量的。
初见阿婆寨，被七月的风裹挟而来，风在一重一重的山间你推我搡地绕来绕去，时而随大雷音寺前的香火拾级盘旋而上，时而随五龙沟瀑布的水帘飞珠泻玉而下。阿婆寨的风与别处不同，带着槲叶上的负氧离子，带着明镜台的氤氲清凉，带着苍翠的绿意和紫薇的清香，引领我的视线，牵扯我的衣角。在这110平方公里的阿婆寨，我竟不知该如何规划自己的脚步了，我就做一粒种子吧，风把我吹到哪里，就在哪儿落地生根。一粒种子遇见阿婆寨是幸福的，大雷音寺的石阶、槲叶森林的土壤、阿麓书院的旧迹、楚古长城的雉堞都是一粒种子的乐土，撷取这里的温度、湿度，撷取这里的天地精华，完成一次精神的生长，多么好的一个夏日。
在悄然流转的光阴里，幽居山野的一粒种子迎风生长，当你闻到了一阵花香，欢迎你，来到了海拔800米的花甸，这里芳草鲜美，紫薇齐放。时光总是这么有情有义，它有足够的花期来等候你，你还来不及深深呼吸它的清香，眼前的花海已将你的思绪填满。花儿兀自摇摆，你兀自喜悦，相对无言。这美丽，这默契，大龙山知道，阿婆寨知道。
浩荡的一声“啊——”撩开了一座山的高迈。“啊——”循着群人的喊声，便知是喊泉近了。喊泉，挟着氤氲的水汽，腾起的水柱在十几米高的空中飞散，全凭你一声直抒胸臆的呼号，这深谷、这流水都与你应和了，是你牵引了喊泉的激流，协奏出跌宕起伏、高低分明的五线谱吧？这究竟是阿婆寨的神奇力量，还是人与自然的和谐乐章在山间盘旋歌吟呢？再大喊三声吧，一声喊高山流水，一声喊清风明月，一声喊你自己。你的起音有多高亢，山的拖音就有多温润，喊泉是一个负有使命的泉啊，它必须汇集水的至柔至刚承接住你发自肺腑的呼号，荡涤尘埃，待你再来。
入山一日，庆幸得入三千亩槲叶林。深林荫樾可清游，阔大的槲叶蓊蓊郁郁地交织成一片遮天蔽日的翠盖，七月的骄阳被挡在了这片茂密之外，你尽可在这片炎日也穿不透的荫翳里畅快地深呼吸再深呼吸，无数个负氧离子就这么在吐纳间澄涤了你的肺。文字以前，纪年以前，这里就存在于斯了吧，不然怎么仿佛有无数岁月里的故事，被悄悄地藏在了这三千亩槲叶林里，等待你去发现。每一片槲叶都有自己的绿，苍绿、墨绿、褐绿……放眼望去，层次俨然，竟不知是哪位笔意高明的画者，执了如椽巨笔饱蘸颜料挥毫泼洒出来。这绿色的海洋，满目的葱茏，闭上眼睛，眼帘前还是丰富温柔的绿，恍惚之中，生出些天地须臾的错觉，这是醉了槲叶林的氧，还是醉了槲叶林的绿呢？
这儿是妙善公主普济众生修行得道的地方，是吴承恩踏遍中原名寺归来写下《西游记》的地方。落日熔金里，与阿婆寨相守了两千六百年的古长城穿越时空一般横亘眼前，凸显着一种不一样的认知和分量。举凡重大的历史事件，无一不在古长城上打下烙印。古城墙盘山蜿蜒，石块叠垒的是一部悠久的中原文明史。那是辽远的文明曙光升起的时代，我们今日追溯过去，又当如何延续这份彪炳千秋的荣光呢？
阿婆寨是仙境，也是梦境；大龙山是佛地，更是福地。感谢省散文年会的红线把我牵引至这里，这奢侈的一天，整个人放松成一缕氧气，无色无味地融入槲叶林，与鲁山痴恋。或被还原成一粒种子，安生于豫西的土壤，春发芽，夏开花，秋天奉献出金灿灿的果实，冬天眠藏在洁净的雪被下，用一生的时间来读懂这里的每一株树、每一块砖、每一丛荆棘、每一泓清泉。
作者简介
刘艳，笔名：無端。70后女，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河南省散文学会会员。先后在《河南日报》《奔流》《长江诗歌》、西班牙《联合时报》、美国《海华都市报》、新加坡《千红文学报》等中外报刊发表诗歌、散文、报告文学等作品，著有文集《弹指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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