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伽蓝记·法云寺》中描述的洛阳 中途
《洛阳伽蓝记·法云寺》中描述的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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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号称十三朝古都,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历史上的的洛阳城是什么样子,现在的人已很难想象。杨衒之在《洛阳伽蓝记·法云寺》中对北魏京都洛阳城有生动的记载,读来亲切而又陌生。北魏距今已1500多年,那时的洛阳城在白马寺以东洛河北岸一带,街巷纵横,烟云万家,达官显宦,竞相奢华,市井生活,五彩斑斓,仅城内外大小佛寺就有400余座。而今,那里是一片田畴,难觅一丝昔日的盛景,真所谓岁月无情,人间沧桑。看看日历,一年一度的洛阳牡丹文化节将至,举城若狂的盛况也将再度来临,特将《法云寺》一文节录转贴于此,供社友们浏览,作一次古洛阳的精神旅游,今昔对比,也许会别有一番滋味上心头吧。
洛阳伽蓝记·法云寺(节选)
出西阳门外四里御道南,有洛阳大市,周回八里。市南有皇女台,汉大将军粱冀所造,犹高五丈余。景明中,比兵道恒立灵仙寺于其上。台西有河阳县,台东有侍中侯刚宅。
市西北有土山鱼池,亦冀之所造。即《汉书》所谓「采土筑山,十里九坂,以象二崤」者。
市东南有通商、达货二里。里内之人,尽皆工巧,屠贩为生,资财巨万。
有刘宝者,最为富室。州郡都会之处,皆立一宅,各养马十疋。至于盐粟贵贱,市价高下,所在一例。舟车所通,足迹所履,莫不商贩焉。是以海内之货,咸萃其庭,产匹铜山,家藏金穴。宅宇逾制,楼观出云,车马服饰拟于王者。市南有调音、乐律二里。里内之人,丝竹讴歌,天下妙伎出焉。
有田僧超者,善吹笳,能为〈壮士歌〉、〈项羽吟〉,征西将军崔延伯甚爱之。正光末,高平失据,虎吏充斥,贼帅万俟丑奴寇暴泾岐之间,朝廷为之旰食,诏延伯总步骑五万讨之。延伯出师于洛阳城西张方桥,即汉之夕阳亭也。时公卿祖道,车骑成列,延伯危冠长剑耀武于前,僧超吹壮士笛曲于后。闻之者懦夫成勇,(左佥右刃)客思奋。延伯胆署不羣,威名早着,为国展力,二十余年,攻无全城,战无横阵,是以朝廷倾心送之。延伯每临阵,常令僧超为壮士声,甲胄之士莫不踊跃。延伯单马入阵,旁若无人。勇冠三军,威镇戎竖。二年之间,献捷相继。丑奴募善射者射僧超亡,延伯悲惜哀恸,左右谓伯牙之失钟子期不能过也。后延伯为流矢所中,卒于军中。于是五万之师。一时溃散。
市西有延酤、治觞二里。里内之人多酝酒为业。
河东人刘白堕善能酿酒。季夏六月,时暑赫晞,以甓贮酒,暴于日中,经一旬,其酒不动。饮之香美,醉而经月不醒。京师朝贲多出郡登藩,远相饷馈,踪于千里。以其远至,号曰鹤觞,亦名骑驴酒。永熙年中,南青州刺史毛鸿宾斋酒之藩,路逢贼盗,饮之即醉,皆被擒获,因此复名擒奸酒。游侠语曰:「不畏张弓拔刀,唯畏白堕春醪。」
市北有慈孝、奉终二里。里内之人以卖棺椁为业,赁輀车为事。
有挽歌孙岩,娶妻三年,妻不脱衣而卧。岩因怪之,伺其睡,阴解其衣,有毛长三尺,似野狐尾,岩惧而出之。妻临去,将刀截岩发而走,邻人逐之,变成一狐,追之不得。其后京邑被截发者,一百三十余人。初变为妇人,衣服靓妆,行于道路,人见而悦近之,皆被截发。当时有妇人着彩衣者,人皆指为狐魅。熙平二年四月
- 歌曲(2)
有此,至秋乃止。
别有阜财、金肆二里,富人在焉。凡此十里,多诸工商货殖之民。千金比屋,层楼对出,重门启扇,阁道交通,迭相临望。金银锦绣,奴婢缇衣;五味八珍,仆隶毕口。神龟年中,以工商上僭议,不听金银锦绣。虽立此制,竟不施行。
自退酤以西,张方沟以东,南临洛水,北达芒山,其间东西二里,南北十五里,并名为寿丘里,皇宗所居也,民间号为王子坊。当时四海晏清,八荒率职,缥囊纪庆,玉烛调辰,百姓殷阜,年登俗乐。鳏寡不闻犬豕之食,焭独不见牛马之衣。於是帝族王侯、外戚公主,擅山海之富,居川林之饶,争修园宅,互相夸竞。崇门丰室,洞户连房,飞馆生风,重楼起雾,高台芳榭,家家而筑;花林曲池,园园而有。莫不桃李夏绿,竹柏冬青。而河间王琛最为豪首,常与高阳争衡,造文柏堂,形如徽音殿。置玉井金罐,以金五色绩为绳。妓女三百人,尽皆国色。有婢朝云,善吹篪,能为团扇歌、陇上声。琛为秦州刺史,诸羌外叛,屡讨之不降,琛令朝云假为贫妪吹篪而乞。诸羌闻之,悉皆流涕,迭相谓曰:“何为弃坟井,在山谷为寇也?”即相率归降。秦民语曰:“快马健儿,不如老妪吹篪。”琛在秦州,多无政绩,遣使向西域求名马,远至波斯国,得千里马,号曰“追风赤骥”。次有七百里者十馀匹,皆有名字。以银为槽,金为锁环,诸王服其豪富。琛常语人云:“晋室石崇乃是庶姓,犹能雉头狐掖,画卵雕薪;况我大魏天王,不为华侈?”造迎风馆於后园,窗户之上,列钱青琐,玉凤衔铃,金龙吐佩,素柰朱李,枝条入檐,伎女楼上,坐而摘食。琛常会宗室,陈诸宝器,金瓶银瓮百馀口,瓯檠盘盒称是。自馀酒器,有水晶钵、玛瑙杯、琉璃碗、赤玉卮数十枚,作工奇妙,中土所无,皆从西域而来。又陈女乐及诸名马,复引诸王按行府库,锦罽珠玑,冰罗雾縠,充积其内。绣、缬、、绫、丝、彩、越、葛、钱、绢等不可数计。琛忽谓章武王融曰:“不恨我不见石崇,恨石崇不见我!”融立性贪暴,志欲无限,见之惋叹,不觉生疾,还家卧三日不起。江阳王继来省疾,谓曰:“卿之财产,应得抗衡,何为叹羡,以至於此?”融曰:“常谓高阳一人宝货多於融,谁知河间,瞻之在前。”继笑曰:“卿欲作袁术之在淮南,不知世间复有刘备也?”融乃蹶起,置酒作乐。于时国家殷富,库藏盈溢,钱绢露积於廊者,不可较数。及太后赐百官负绢,任意自取,朝臣莫不称力而去。唯融与陈留侯李崇负绢过任,蹶倒伤踝。太后即不与之,令其空出,时人笑焉。侍中崔光止取两匹,太后问:“侍中何少?”对曰:“臣有两手,唯堪两疋,所获多矣。”朝贵服其清廉。经河阴之役,诸元歼尽,王侯第宅,多题为寺。寿丘里闾,列刹相望,祗洹郁起,宝塔高凌。四月初八日,京师士女,多至河间寺。观其廊庑绮丽,无不叹息,以为蓬莱仙室,亦不是过。入其后园,见沟渎蹇产,石磴礁峣,朱荷出池,绿萍浮水,飞梁跨阁,高树出云,咸皆啧啧,虽梁王兔苑想之不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