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拉机，带不走的历历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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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李小林，笔名明月照酒，黄冈市作家协会会员，中学语文高级教师，黄冈市骨干教师，英山县优秀教师，喜爱写作，在各级各类报刊、阅读平台发表文章（含诗歌）200多篇（首）；在三十年的中学语文教学过程中，先后创办了涟漪、烛光、甘棠雨三个文学社，培养了一大批文学爱好者，受到了一致好评。

拖拉机，带不走的历历往事

SPRING

文|李小林

“突、突、突”，习文哥摇把一丢，那拐了一个弯儿的黑烟筒有节奏的吐出一阵阵烟雾之后，拖拉机终于发动了，他还没喘过气儿来，小山村就沸腾了，有的放下手上的农活伸长脖子倾听，有的放下碗筷就急急的往外奔跑……

“习文的拖拉机是到城关还是金铺？”

“不晓得坐不坐得下？”

有的一边跑一边打探；有的人性子急，非要追到拖拉机边上问个仔细，好像不刨根究底一点，心里就有个疙瘩，今天的事儿就无法安排。

在肩扛背驮的落后年代，在我们闭塞的小山村里，要做点事就得出蛮力气。习文哥的拖拉机是唯一一个便捷的交通工具，省时又省力，很多人都想图个方便：有的要到山外卖蚕茧，不赶时间蚕蛹就变成了飞蛾，一旦咬破了茧，蚕茧就一钱不值了；有的要到山外用小麦换面，快过年了，不赶时间后面就没功夫了；有的要轧米，有的轧糠……

习文哥人高马大，有一副难得的古道热肠。金铺五中毕业以后，队长第一时间就把他留在了身边，在生产小队里专门负责开手扶拖拉机。不多时，在西河龙珠村人造小平原的会战中，他就成了生产劳动的主力军，在湾邻眼里，他不仅能“习文”，还能“习武”了。“武艺高强”之后，习文哥还是跟往常一样“低调”，下城关上金铺，只要能行方便的，他从不推辞，从不摆架子。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以后，他就买下了那台拖拉机，依旧帮人拉谷把子、拉土粪、搞脱粒，从不挑肥拣瘦，价钱上也从不跟人争个面红耳赤。

这样，找习文哥帮忙的人特多，有的人天一亮就来约。约的人多了，习文哥就按照先后远近等情况做好周密安排。

“动力一响，黄金万两。”很多人看到习文哥那乐呵呵的样子，都说他的钱多，其实，很少有人理解他的难处。田地到户之后，自己的功夫自己的油，要糊得过去，在外面颠簸也是一个苦力活儿，有的人找他做事，几年的功夫钱都不付给他。因为体谅别人的难处，很多时候他也不好开口讨要。

也许长期与种田人打交道的缘故，他深深理解种田人的艰辛，每到一处，他都不会忘记替闭塞的山村找点脱贫的出路。见多识广的习文哥格外关心湾里的读书人，不管怎样忙碌，凡是遇上上学的，他都要带一程。他经常说，读书辛苦，读书人是山里的希望，需要精神上的鼓舞！

二哥考取县一中以后，一个月还回不来一次，母亲几次想托习文哥带点新鲜菜，看见他忙碌又不好开口。有一次，习文哥主动上门来，母亲高兴极了，但母亲忘了二哥是在一中哪个年级哪个班，那一次，为了能把一碗新鲜菜亲手送到二哥手上，习文哥在县一中等了好久。

一次，我背着几斤米和一个菜罐子走在上学路上，碰上了习文哥，他停下来，二话没说，就叫我坐上了他的拖拉机。路边几个放牛娃想扒拖拉机却被习文哥制止了，他们妒忌我的同时竟“诋毁谩骂”：拖拉机，气xx，一面走，一面（修）理……

坐上了习文哥的拖拉机，看到他们气急败坏的样子，我高兴极了，沐浴着骀荡的春风，我竟小声哼起了《青松岭》的主曲——《沿着社会主义大道奔前方》。

不久，我和二哥都考取了大学，都离开了闭塞的小山村，习文哥也换上了新的中型拖拉机，马不停蹄地帮人盘田帮人拉东西，把平淡的日子过得风生水起。那辆旧的手扶拖拉机就临时放在我家门外，每次放假回家，我都要走近它看一看、摸一摸。

有一年暑假，我工作调动了，包括绷子床在内的很多东西都要带到新的单位，习文哥知道后，起个大早就把拖拉机开到了我家门外，他帮我把东西一一搬到拖拉机上，然后送到了我的新单位。

没几年，小山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条宽阔平坦的水泥路直达远方，很多人都买了农用车，习文哥再也没有开拖拉机了。此后，生活中也再难见到拖拉机的踪影了。

对人生而言，时间是个单行道。但那台拖拉机，却一直奔驰在我漫长的记忆里，“突突突”地响在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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