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忆儿时薛刚山

沿着青石板铺就的老爷庙官道北口向南走。麟疵栉比的临街店铺，铺板紧闭。路东的中和堂药店的山墙上，优美的砖雕华表，依然透出温馨和娟秀。彰显出逝去的繁华。沿着中和堂山墙往东拐，上层建有魁星阁的小东门展现眼前。穿过城门，婉蜒清隽的东河水，载着草原的芬芳缓缓向南流去。追寻那高贵的御河相隨。

站在婉蜒曲折高低不平的小东门河岸。放眼东望，挺拔隽秀，形似龙珠的石元山，衬托在烽台傲立，横亘绵延的二龙山下。更显得妩媚巧夺天工。据《丰镇县志》载，五代周德威曾屯兵于此。民间又有传说，唐朝薛刚曾避难于此．但均无史料为证。当属古代往西北出塞的文人骚客看到美景，争相作诗赋词，引精据典。清人王士祯有诗：“峰头古寨旧遗痕，唐将名声今尚存”。其实，薛刚反唐的故事仅是民间传说。表达丰镇人民崇尚正义勇于抗逆的思想和作风。薛刚山因此而得名，当地人反而不知道元石山的真名了。东河湾流到小东门附近，河道加宽，河水清浅。脱去鞋袜即可涉水而过。河面上没有桥梁。而春秋两季因河水丰满，水温冰冷。东园村内有专人搭起独木桥，供行人过河。

越过东河沿着水塘中的崎岖小路，夹到薛刚山前。小路分叉，一头去往山的西北坡，怪石憐侚的绝壁。一头往南至瓦窑村薛刚山南坡。山的南坡虽徒但岩石稀少。沙土的山坡上，长满因自然飘落的杨花柳絮，榆钱裸种而生根长大的杨柳榆树。间或有遗落的杏核长出的杏树。山坡上长满头疼花（学名狠毒）。一种多年生草本植物，根有毒，可入中药，有祛痰、止痛等作用。其根、茎、叶均含大毒，可制成药剂外敷，能消积清血。亦可做农药，用以防治螟虫、蚜虫。但人畜绝不能食之。漫山的头疼花白茫茫一片。医药公司收购药材狼毒，村民上山抗药晾干出售。头疼花也就很少见到了。山脚的水泊中，布满裸露的岩石。夏日的雨后，天气闷热。阳光从云层中穿出。长短粗细的蛇。从水中泅出，卷伏在岩石的表面，享受太阳的温暖。粗大的绿背蛇叫菜花蛇。无毒，长可达两米，粗似小孩手臂。可怕的是纤细长不过二尺的黑背蛇。俗称黑无蛇，剧毒。我们绕过水泊择路上山。有时专捡峭壁攀援，抓紧石头棱角，或岩缝小树，象蜘蛛俠那样，把身体贴紧岩壁，缓缓登顶。以获取勇敢和灵巧的美誉。

登上山顶，不足一平方里的山顶，杂草横生。枝杆因干旱而扭曲的低矮的树。零星地耸立在乱石中。山顶中间地方，是一块近乎圆形的凹地。这是我们心目中的薛刚营寨大殿基础。数不清次数地搜索，希望能找到哪怕一小块秦砖汉瓦，以验证薛刚反唐的英武和自身的考古奇才。但都以失败告终。也许在亘古时，石元山它就是一座活火山。我们现在看到的，正是它沉寂前最后一次喷发，所留下的遗迹。在环形的凹地中，乱石，枯树，杂草以及没腰的青草，高大的荨蔴。给人以惊惧的感觉。用木棍敲击树干，乱石，草丛。有山雀受惊而飞。瞅准它的起落点，找到雀窝。有时可获取未出窝的小雀。黄黄的嘴叉，圈在鸟笼里养大。可按你的指令飞行。匆急的寻找鸟窝，往往把赤露的手臂碰触到荨蔴白绒绒的绿叶和杆，手臂顿时红肿起来，奇痒难耐。于是找一个蹩尿的朋友，把尿撒在手臂上，再从地上抓把土涂在臂上。顷刻红肿消失，奇痒不复。有时抓住不太大的菜蛇。一手抓紧蛇的七寸，揑开它的嘴，插入事先备好的生白布（粗布）松手后，蛇嘴合笼，猛力抽出染上黄红液汁的白布。蛇的毒囊破损，于是可放心让蛇缠上手臂边走边玩。

南坡山顶的前沿，排布着平坦的岩石。平坦的岩面上，间或有圆圆的马蹄大小的孔洞，深约几厘米至七、八厘米。这就是盛传薛刚座骑神马踏下的马蹄印。围坐在马蹄古迹旁，侃聊瓦岗寨的英雄，秦琼卖马的落魄。薛刚反唐的威武。让梦幻的思绪隨之飞扬。长大后，在一本相关地质知识的文章中读到：岩石上的圆洞，是冰川时代，水滴石穿的结果。我不由想到薛刚山的寿命该有多长啊？

范大元（生卒年不详）清末人，曾作丰镇八景诗16首，今存诗50余首。是清末至今乌兰察布地区诗歌成就最高的一位诗人。他在《烟浦灵泉》中写道：

石元山下海楼前，寻得丰川第一泉。

夜静浮沉边塞月，朝晴呼吸满城烟。

龙蛇有感随萍出，鸥鹭忘情停石眠。

莫谓荒陬无胜地，此中灵异已多年。

这首七律描写的灵泉，即丰镇薛刚山东侧、大王庙西边的泉水。泉水于北东园泉眼湧出，在绿草茵茵的平川里，冲刷出宽不及二米的溪流。塞北严冬，零下30度寒冬不结冰。溪流水面水汽辽绕，雾色朦胧。溪边水草盈盈。溪流直达潘家圪塔村山前，与山坳中流出的溪水汇合。秋冬清晨，平川上空水雾胭霾，故有《灵泉烟浦》美称。

七月流火的日子，从薛刚山下来的孩童，匆匆赶到泉水边，先捧起清冽甘甜的泉水，润湿干喝冒烟的嗓子。而后挽裤下溪捉鱼。溪水中的魚是泥鳅。黑黑的背，藏身在泥淖中。大家在溪水中戏上善玩乐。水中的皮条（蚂蝗）很多。时有吸在腿上。于是赶快爬上岸边，用手掌不断拍打吸附皮条。皮条受疼收缩，不一会儿缩成一小球落地。皮条肤皮坚靱，放在石上用石块都不易敲碎。所以皮条吸腿后，只能拍打，不可硬拽。否则一旦拽断，另一段留在体内。就得去医院手术摘取。

初秋的清晨，太阳刚刚升起。水中的青蛙跳到岸边或狗舌头宽大的叶上，享受太阳的温暖。假日中的孩童手提小网兜，手持小木棍，顶头系紧白线绳。绳头拴上撕破的小青蛙作咡。轻轻走到大青蛙旁边，把铒绳揺动。大青蛙长口猛扑而上，一口咬定绝不放松。把吊绳移到小网，大青蛙身体一着地，开口換气。顺势一抽，提出绳线，青蛙留在网内，又无法绷出。这是，长年捕蛙的经验。半天时间可捕一网。塞上人不食田鳮肉，也就用来作鸡鸭美歺。

冬季的薛刚山，冰封素裹分外妖娆。在皑雪霞盖的平川里，扫出一块黑土，放上谷米，支好筛筐，捕捉那些因饥饿无食挺而走险雀鸟。或追逐戏抠打雪仗，堆雪人。更多的时候是在光滑天然的东河湾冰场推冰车，穿紧自制木板冰鞋，无忧无虑地飞奔。

作者：杨连，丰镇市作家协会成员，丰川诗社会员，丰镇书协会员。散文，诗歌，诗词散见纸刊，网络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