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麦子黄了 | 海阔天空

文|海阔天空

清晨五点钟，东方泛起淡淡的曙光，我便骑上摩托车回老家，因家里栽的五亩花椒树正值蚜虫高峰期，需要打农药，县城到家14公里，起早些回家干活可避开上午的高温，施药效果也好些。

为了赶时间，我加大油门，路上也没有车辆挡道，一路狂奔，所有的树木，房子，田野都象在接受我的检阅，一片寂静。路过一个村子，还没见人影，从树林里传来几声清脆的“加劲”叫(豫西叫加劲、吃杯茶，学名叫黑卷尾)。忽然想起本地的俗语:加劲来，穿麦鞋，加劲走，割黑豆。这种侯鸟对季节很敏感，随着季节南迁北移。麦子快熟时天色未明，它便在村子周围巡梭穿越，用清脆的嗓子叫人们“加劲”干活，不敢懒惰。待麦子收结束，秋作物出苗后，天气酷热，以防中暑，它则提醒人们可以歇一下，“吃杯茶”。上帝创造的鸟儿也是人类的好朋友，这么知时节，关心人类。

公路延伸到一道岭上，四野田地里庄稼看的更加清淅。近几年来，随着国家农村产业化的调整，农业开始转型，我们渑池县从单一的粮食种植，发展为花椒、朝天椒、丹参种植。偶见几块麦子，已经黄了。我乃是庄稼汉出身，停下车，到麦地边看看黄灿灿的一地麦子。

一阵清风徐徐而来，麦浪像大海里的波涛，一起一伏，蔚为壮观。麦浪摇曳，微风含香。麦穗仰着调皮的脸，向我点头。我高兴的撆下一穗，细细观看，长长的麦芒，饱满的颗粒，沟五并列着。哟，今年的麦子不错，庄稼人就盼个丰收的年头。我放在掌心用手搓了搓，用几口气吹走麦糠，颗颗饱满的麦子晶莹若玉，放在鼻子下嗅到淡淡的麦香。填到口中，用依然在岗的几颗牙齿，慢慢咀嚼，甜甜的，香香的，回味无穷。我突然想若有煤火，撆几穗烧烧，那更别有风味了。早已过了花甲的岁月，但童年的乐趣依在。在二十世纪的五十年代，特别是六十年代初，能吃上烧麦穗，堪比现在吃烧烤了，现代人是不会理解的。

社会向前发展，今非昔比。上世纪中后期，每到这个时节，农民磨镰嚯嚯，农贸市场人山人海，农民争相购买各种农具和麦收期间的生活用品，继农业机械的大力推广，生产力得到解放，生活水平不断提高，人们思想观念的更新转变，消费意识的无限增长，这种现象已成为历史的云烟，农村人欢马叫、火热朝天的场面也淡出视线，变得清闲舒适。

骑上车继续往家赶，脑子仍旧回想着吃烧麦穗的快乐，六四年分自留地后生活大有改善，每年麦快熟时，我到自家的地边，撆些麦穗，在母亲还未做饭之时，把火撬开，把麦穗放在小火上慢烤，烤的麦穗吱吱冒烟，麦糠烧燋，香味飘绕，再拿出来，放在手掌中，烫的手心发疼，还使劲搓，弄的一手碳黑，脸上抹的像“包公”，可为了解馋，为了充饥，也不在乎。若是在六零年至六二年，是绝对吃不上的。那时实行吃大锅饭，五八年大炼钢铁之时，把农村人的锅大部都炼钢铁了。那时的生产队长，都是从外村派来的，像个土皇帝，谁若不听话，饭都不让吃。记得一个地主老婆六十多岁了，一个人去给生产队的牛割草，见四下无人，偷偷揉了几穗青麦吃，却被队长发现了，被绑起来吊在我家院里的梁上(那时我家院很大，生产队的伙房在我院)，用麻绳蘸水，打得哭爹叫娘。为几粒麦子，对地主家属实行专政，这也是时代的悲剧。

六十年代中期，虽然吃不上纯白馒头，可不至于像六十年代初期的生活，温饱基本能解决。六十年代初，人活的不如狗，饿死人的事时有发生，根本想不到能过上现在的生活。大跃进时到处砍伐树木，把树砍倒后送去炼钢铁。我家老院外有个大场子，场子外有很大的空地，内外大树参天，绿茵下不见一丝阳光，可都在大跃进时被砍了，后来每年春天长出很多嫩洋槐树芽以及榆树的嫩芽，我和二弟整天瞅着剝树芽充饥。有两棵大榆树，队里砍倒后没有及时运走，我祖母把树皮全部刮下来，晒干，打碎，再在石磨上磨成面，熬成粥，待食堂领饭后参进去，以此垫肚子。及至64年分自留地后，所有的农村人，吃的都是玉米面馍或三合一的馍(少量面粉加玉米面和红薯面)，过年的时候，外面用面粉，里面包白玉米面。生活亏欠了我们这一代人。

麦子是中原和北方人生活的一种主粮，因它的面粉营养丰富，适口性好，能做多种食品，让人们变着花样做出美食，而不会让人吃腻。可麦子真正能成为普通人的常用食品，还得感谢我们伟大的共产党，感谢我们伟大的祖国。因为有了农业机械化，有了科学的种植方法，有了优良的品种和高效的化肥，更重要的是安定和谐的社会环境，使我们的生活有了层的提升，有了质的飞跃。

听我的曾祖父讲，解放前，他拥有近200亩地，一辆马车，一辆牛车，常年顾三个长工，农忙时再顾四、五个小工，家中开有粉房，也算远近有名。可那时品种老化，土地脊薄，缺乏肥料，管理粗放，每亩收入不足百斤，每年收十几担麦，那时一担约500斤，全部折合也不过15000斤。每年收麦时全家包括长工能吃十几天纯白面馒头，其余全年吃玉米、小米、荞麦、红薯、豆类及柿糠，除给长短工付些粮食作报酬和留种子外，存麦不超过八担，留做饥荒之用。可人有名，土匪也常常惦念。他一生遇到土匪抢粮四起。自己舍不得吃，最后都进了土匪的肚子。那时的土匪抢粮前先放探子，揇住窝，然后夜里来许多人，把被抢的家人绑起来，只要粮，而不杀人，因把人杀了就没有抢劫的对象了。所以，穷人没粮吃，富人有粮舍不得吃。这样形成社会的一种恶性循环，穷人给富人打工，富人给土匪产粮，土匪吃饱没事找富人那里埋有粮食。抵御不了天灾，抵御不了人祸，我曾祖父几经被土匪抢劫，便感到世态炎凉，朝不保夕，开始卖地挥霍，卖了钱抽大烟，渐渐地把地卖的没多少了，解放后没划成地主，也因祸得福。

几千年来， 中国历代君王，都解决不了中国人的吃饭问题，是伟大的领袖毛泽东，带领中国共产党，前仆后继，推翻三座大山，建立一个强大的富强的社会主义祖国，让我们过上了幸福生活。我们虽然衣食无忧，但我们必须珍惜粮食，知道“汗滴禾下土”的滋味。

社会发展到时下，出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因农民的收入太低了，辛苦一年到头，也挣不了几个血汗钱。所以许多农民有地不种，任凭土地荒芜，出去打工，比在家种地强。而在家种地的，都是老、弱、病、残，如果这些人群若干年后消失，农村的地谁来种？社会会走到何等地步，令人费解。虽不必杞人忧天，但民以食为天，生存之计乃固国之根本，国家能否出台更惠农的政策，以定民心，强我中华。

作者简介：郭秀勤，网名 海阔天空，河南三门峡人，1955年生。热爱文学，心性坦然，愿交文友，以闻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