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水散文】第九十四期｜你，从我的眸光中走过
人天生就懂得忠于自己，拒绝自己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如果你经常性地违背自己的意愿行事，也就是不得不抛弃本真而对自己虚伪，就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你还未强大到能不依赖于任何人。 by 蔡垒磊
你，从我的眸光中走过
文｜苏珊
你，从我的眸光中，一步一步地走过。我是摸着你的头顶看着你成长的，啊，不不，你从呱呱坠地，一直到三十而立，我几乎参与了你生命的全部历程，我和你共同经历年轮的风雨彩虹、天高云淡。
当你还在襁褓之中，我在乡下教书，我时常来县城教师进修学校学习，顺便光顾了你，于是，幼小的你，成了我的朋友。辽阳县城人民街一侧绿化带的树林中，三三五五人，从海城西柳或者沈阳五爱批发市场倒几班车倒腾来发卡、袜子、围巾等一些小饰品卖；后来，又有人卖水果、卖内衣、卖鞋帽等日用小百货；再后来，逐渐多人效仿，你便像刚刚蹒跚学步的孩子，从我的眸光中走过。
长度一里路左右的绿化树林，树与树之间东拉西扯着尼龙绳子，绳子上吊挂的物件好似联合国的万国旗在风中摇曳。尽管树冠如伞，但也经不住劲风、夏雨、炎日的侵蚀，业主们不能及时卖出的物件变脏、褪色，蚀本了，心疼是一定的。
那时的业主叫“小贩”，贩卖小的商品，赚些蝇头小利。有些人骑着“倒骑驴”或推着带车子，上面摆着小物件，看到有城管、税务、工商人员来收税费，骑车就跑，省点是点。有的人摆摊占地，多占少占，还闹些争执，那时，计划经济刚刚走向市场经济，小贩们就像洪荒之初，没有文明开化，三五句话，就吵成驴唇不对马嘴，但不管怎么样，你毕竟为辽阳县税收做出了贡献，为搞活县域小商品经济树立了历史性的丰碑；由于商者越来越多，你如抹了膨大剂一般，膨胀的腰身影响了交通、治安，而且，喧嚣、嘈杂、怪味、垃圾让附近居民是可忍而孰不可忍。
辽阳县城用地是首山村的土地，首山村委会决定建一个农贸大市场，把这些练摊业主归拢过去管理。于是，就选一块平房区拆迁，一万多平方米的占地，砖砌的高墙围起东南西北四个大门，铁轨钢架支撑、钢梁架构、顶盖塑板的大棚子建筑，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傲立于世。这就是你当初的模样，这时的你叫“市场”了。
市场的摊位是水泥台子，行距、间距有一定的尺度，收费有一定的标准。市场管理所制定规章制度，收取一定的摊位费，工商管理、国税、地税按摊位大小估算收取税费。
农贸大市场的你，具有不算小的规模，日杂百货、果蔬、鱼肉、粮油等等也算应有尽有。但你还是一个乡下小姑娘，带有浓郁的乡土气息，你，简朴，简单，以及尚未发育成熟的经营理念，在现在看来，当时你有多么的蹩脚寒酸。
我在乡下教书，乡里有个土政策，按参加工作的年段切掉一批教师，不幸的是，我在线内，我万般不解、万般无奈、万般不舍地离开我万般热爱的职业。我还能干什么呢？我有什么不能干的呢？我要活着，我要养育幼子，我必须重新选择职业，我必须开始新的生活方式。我不再是远处欣赏你，而是，要走进你的生命里，和你共同生活！
我向亲属借来一个摊位，水泥台上摆放鞋，身后木头杆挂上钢丝网，网上挂上衣服，就这样，我学着其他业主的样子开始了商人生涯。
这个时间是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你非常简陋，商人也非常简单。
我清楚地记得你：夏天，尽管四门大开，但因你的棚顶是塑料板，棚内没有任何防暑降温措施，温度竟然高达三十几度，那些牛羊肉的腥臊味、那些活禽的排泄味、那些臭鱼烂虾味、那些多种制品的甲醛味、那些蚊虫苍蝇横冲直撞、那些蟑螂老鼠大行其道、那种天地未开的混沌空气，使得业主们，昏昏欲睡，又热得快要窒息。有的人，只好弄个小水桶，装上大半桶井拔凉水，把双脚放进水里来降温解困。
冬天，四门不能紧闭，有顾客进进出出，有的顾客推着自行车来购物，门必须是敞着的，风雪才不管业主冻成啥样，肆无忌惮地把严寒直送棚内；温度降至零下二十几度，有的业主跟严寒较劲，大不了多穿多戴，有的业主又弄个小铁桶，放进焦炭慢慢燃烧熏烤手脚。消防隐患确实不少，又有什么办法呢？我的手脚当时就有许多冻疮。
不仅如此，进货的车也没有暖风，死冷死冷的。去沈阳南塔进鞋的车是大卡车，卡车车厢两侧隆起的绿色帆布算是遮风避雨，但不避寒冷呀，车厢板上铺一块草垫子供进货人坐着，数九隆冬的凌晨一点钟上车，大约两个小时抵达南塔鞋城，小鬼都能冻死，人哪受得了？有的人到目的地时，简直冻僵了。
我砥砺严寒酷暑三四年后，你的妹妹出落得水灵灵的，一座商业大楼在你的棚外拔地而起，我进驻落户，因为场所的改变，我也改变了经营模式、经营的种类，我专卖服装。又八九年后，你搬倒扶起，和胞妹合二为一，一座功能齐全的商业大楼在鳞次栉比的楼群中亭亭玉立。但我没有等到你和胞妹合二为一的时候我就撤退了，我选择了另一个你，另一座经营面积两万平方米的商贸大厦。
二十一世纪初叶，功能全部现代化的商贸大厦落成在辽阳县城人民街最繁华地段。我成了服装精品店的老板，而你，成了县城里标志性建筑，成了“辽宁省先进就业基地”，成了餐饮、家电、服装、鞋帽、农产品、水产品、副食品等等人们日常所需商品的集散地，也成了县域商品贸易的风向标，此时的你，在我的眸光中非常健美。
进货的人有的去海城西柳，有的去沈阳五爱，有的去广州，我去北京。人们出行不再是以前的大篷车，而是有冷热风的大巴，乘客每人一座位，货物放在车下面的货箱里。去广州的人是飞去飞回，我去北京进货，全部卧铺，当然在北京倒地铁也是很困难的事，因为我进货负重厉害。
随着科技不断发展，现代化不断推进，买卖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一不小心，一觉醒来，互联网时代来了，许多人还没准备好呢，就被远远地抛下，那又能怪谁呢？历史就是在不断地变化中向前推进，你亦如此。
商贸大厦天井处有一部向上的滚式电梯，后来，大厦又学习澳门、香港的商业建筑理念，重新改造，在西侧大门旁加开两部直升降电梯，这样，照顾了许多年龄大走路不方便的顾客，也照顾了每天大包小包的进货业主。
你与时俱进，业主也随时代前行。互联网时代的商业模式抛弃了许多观望者。新生一代的业主在拥有实体店的同时，利用电子商务平台，搞起网络销售。有的新人把商品样板照片发到微信朋友圈，强大的人脉引动了强大的销售，微信那边要货，业主这边联系厂家直接发货。收款形式是虚拟银行的微信转账或者收取红包，方便快捷，前提，诚信为本。
提到业主从厂家进货，不必坐大巴或者坐飞机、坐火车亲临厂商那挑选。厂家更会利用互联网电子平台，直接把商品照片发到微信朋友圈里或者其他电子商务网，业主看到照片后，微信语音或者视频语音、或者电话直接订货，然后，快递寄来，省内一天左右就能接到货物，省外两天或者三天也差不多了，我也是这样和北京厂家订货的。
互联网时代是一次历史性革命。有的业主充分利用网售而高举鼓鼓的钱包胜利地数着一张张票子，有的业主没有也不会追随时代的脚步，失败、阵亡，死得极其惨烈。
你呢，喜忧参半，几年前的店铺还是有价无市，而现在，有市无价，那些阵亡的和垂死挣扎的店铺，在雪葬冬眠中关门大吉。剩下的也是惨淡经营，除非，实体店和网店同时售卖的还好。店主不赚钱或者没赚多少钱，店开不下去了，商场里冷冷清清，你怎么办呢？降低租赁的费用，一降再降。开源节流，精兵简政。
历史上的每一次革命都有阵痛期，就像母腹中成熟的胎儿即将诞生前的阵痛一样，一旦新生命来到人们的面前，人们还是接纳、喜爱、培养她健康成长。痛定思痛，痛者思变，变，是天地间永恒的定律。
那么，怎么变？这是每一位营销者值得思考的问题。你反应非常迅速，随机应变。业主们大多微信订货，通讯公司也看准了你的巨大商机，你和通讯公司合谋，把连接互联网的Wifi嫁接过来，业主们可以使用商场免费的网络流量，订货、销售很方便；因为免费流量，逛商场的顾客们可以时时刻刻能用QQ及微信和朋友圈保持联络，离不开毒瘾一样的手机顾客当然愿意在免费的流量商城逛街；还有，你不定期地举办时装周，在一楼大厅搭起T台，给予业主表演展示时装的机会；凡是节假日都举办买商品抽奖活动；给老年人留出一个区域，让他们在冬日里享受商场的“暖阳”；你与业主与顾客之间其实就是一家人。
失败的人总是怪别人，成功的人总是怪自己，成功的人之所以成功，是人家在不断地反思、反省，欣赏别人，反思、反省与创新才能使好企业不断地长大。
在这个时代，我们要对未来、对新技术革命抱有敬畏之心。你没有甘心沉沦，而是顺应时代的变迁，你让自己更加透明、个性化、独特化，精益求精，你更是担当了辽阳县的商业前沿。你荣誉加身，天井大厅的横梁上，众多的荣誉匾额中，“全国诚信示范单位”及“全国文明先进单位”赫然在目。
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三十年里，你，一步一步地从我的眸光中走过，我见证着你的辉煌。让我们一起用我们的善良、勤奋、智慧去拥抱新的经济革命吧，这是我和你对未来的坚持与坚守。
（责任编辑：韩英 排版：王志胜 图片来源于网络）
REVI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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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珊｜【衍水散文】第二十一期｜一条披肩
苏珊，原名赵秀娟，生于1965年，现为辽阳市作家协会会员。至今以苏姗名字在各种报纸、杂志、电视上发表散文、报告文学、古体诗词等作品近百万字，其中2008年5月《写给在汶川地震救灾的儿子》被湖南卫视《爱心大后方》赈灾晚会采用朗诵并获电视散文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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