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印象之二

徐祖恂

（一）

　　拗不过朋友、同事和熟人的一再要求，刘家于2018年1月13日上午，在龙华殡仪馆怀安厅，举办了刘伯龙告别仪式。虽然是临时决定，也没有正式通知，在严寒中还是有五、六十人自发而至。

　　我是在朋友圈微信中闻讯的，那天，我尽管气管炎发足咳嗽不止（实在是不太适宜出席那样的场合），但我还是怀着一份对逝者的敬意冒着严寒赶去。

　　默哀、献花、告别。简短的仪式进行了不到十分钟，没有对死者歌功颂德的悼词，只有工作人员宣佈仪式顺序，从美国赶赴而至的女儿与出席的人握手致谢。如此极简的悼念仪式，刘家的低调为人还是震憾了我。

　　现场有人还告诉我，五年前老刘爱人王老师辞世时（王宇平老师生前为上海市民建副主委，民主党派市领导），有人要为王老师举行规格相当的追悼会，老刘坚持不允，只是家里的十几位至亲举行一个简单的告别仪式。

　　在市俗的眼光里，盖棺定论，是人生谢幕时的最后一场“表扬大会”，颂扬一番，几乎是常理。老刘的告别仪式，虽然没有评价，但如此看淡名利人生的刘氏夫妇及家人，更让我肃然起敬。参加这样极简的追悼，对讲究排场、名份、评价，至死还要在名利人生的纷扰中挣扎的人们，不正是一种心灵的洗礼吗！

（二）

　　我与老刘最后一次谋面，是2003年末，苏州太湖边一家疗养院。

　　当时我在公司党委工作部任职，与民主党派的联系也是部门职责。刘伯龙是改革开放后重建上海建工系统民建支部创始人，机施公司又是民建支部的“大本营”，大半成员来自机施，每年一次的民建支部“年会”，都会邀请党委工作部参加。

　　那时，老刘己是七十五岁的“古稀之人”，但十分健朗。老刘不仅担纲一家外资公司老总之职，公司搞得“红红火火”。他参与创建的民建支，多年来也一直是全国和上海民主党派的先进典型，出过多名市政协委员、市人大代表。老刘以个人的人格魅力，在民建支部的周围团结了一批爱国敬业的中青年知识分，年轻人成了老刘的忘年交。

　　在太湖之畔，我与老刘有了一次促膝长谈，具体内容记不清了，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退休后，从“花甲”逾入“古稀”十多年里，老刘反而成忙人，在体制外，进入人生另一个“高峰”，他是干练、宽容而达观的老人，他不计较过往，只努力做好当下。老刘对我说，现在改革开放，氛围比以前好多了，可惜我老了，再干一、二年也要退了。此话，虽然有一份对岁月流逝的惆怅，但是在我的眼前，满头银发的老刘依然年轻。

（三）

　　尔后，我也离开了上海机施。再次看到老刘，是在2010年末的电视节目的视屏上，一档世博会专题节目一一《世博人家》，在上海电视台的黄金时段播出。

　　所谓“世博人家”是上海世博会期间，在全市遴选出的接待海外客人的居家住宿生活的上海人家，相当于涉外的“民宿”，刘家因良好的形象入选其中，並作为“世博人家”的标杆被跟踪拍摄，向世人展示中国的模范家庭。

　　老刘和妻子都己是八十多的耄耋老人，电视摄取了刘家接待东南亚和香港两拨客人的片断，“第二次退休”后的刘氏夫妇又忙碌起来了，老刘为客人制定“世博参观攻略”，策划上海游览线路；妻子为他们准备口味不同的早餐；最让人动情的是，晚归时他们还会在钢琴前，为客人弹奏一曲贝多芬的《欢乐颂》；老人像天真的孩子一样忙碌着，快乐着。

　　分别时，海外客人像告别亲人一样，与俩位可敬可爱的上海老人依依不舍，感谢素昧平生的老人给他们带来的欢乐。

　　在视屏面前，我感动良久。摁动了电视机IPTV的回放键，让我的全家也看了一遍。《欢乐颂》的琴声萦绕着我家的客厅，我们也沉浸在老刘夫妇用爱传递的欢乐之中。因为有爱，人生的晚霞竟如此精彩动人。

（写于2018年1月14日夜）

刘伯龙先生一周祭

此刻让我想起了，魏晋诗人陶渊明《挽歌三首》中的短句（並非连句），辑以寄怀逝者：

荒草何茫茫，白杨亦萧萧。  

马为仰天鸣，风为自萧条。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唐代诗仙李白把生死看得更透：

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  

附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