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艳:记忆深处那些人

【总第115203期】

记忆深处那些人
作者:胡艳
突然想起二十三年前的几个人,我不知道他们家是哪的,叫什么名字,现在也想不起他们长什么样子了,他们现在何处我也不知道,从来没有过联系,多次想把这些可爱的人写出来,又总觉得我的言语不能把我的情意表达出千万分之一。
我和哥哥弟弟同时上学,这几个纯消费者给父母带来极大的压力,为此我感到罪恶深重,二十来岁还当寄生虫吸血鬼,实在良心不安,摆脱这样罪恶感最好的方法就是自己挣钱养活自己不再伸手跟他们要钱,在涤纶厂找了个家教的活,逐渐的那个娃娃成绩好了,人也开朗了,我去了还主动跟我唠嗑给我吹笛子唱歌的了,后来他们家来了一个man,我给那个娃讲课的时候那个man一直不错眼珠的盯着我的脸瞅,我发现有安全隐患,想起来就闹心,就不去了,挣得也不多,不再找家教的活了。
我转变了思路,想找个挣钱多点的活,还可以给处境相同的弟弟一点帮助,于是经过斟酌抉择,开始去早餐店帮卖酥饼,一个挣三分钱,那个东西又小又贵,不适合果腹,买的人不多,一大早上才能挣一块钱左右,独自坐在宿舍的床沿哭过之后,我决定去阿城市里烧饼批发店去上货,卖早餐,做个武大郎的同行吧,客流量三四千人,不可能人人都吃这个,经过实践证明,每天早上能卖二百到三百个,一个挣两毛钱,每天收入四十到六十元,1997年对于一个没有技术没有资本没有工作没有收入的纯粹无产阶级来说还是可观的,那时我每天的伙食费小于等于五六元钱,每天收入四五十也是巨大数字了,而且只占用大清早时间,起大早去上货,七点就完工收摊也不耽误正事,不起来做这个也睡懒觉了,往返大概两个多小时,最迟四点就得出发,公交还没开始运行,只好随机拦过往车辆,我相信阿城现在也有人能想起路边曾经有个穿标志性校服服饰拎着两个巨大兜子的人总是拦车,回来时候公交车基本就开始运行了。
每次用巨大的三角兜子拎着大空纸盒箱子去,不费劲,可是回来就不一样了,三百个就有一百左右斤,只能用手拎,一手一个,怕把宣软热乎烧饼挤坏,那两个箱子不能扛不能背,从“烧饼王”店里拎到公交车站或者公路边拦车还有很远的距离,没人帮我抬,我一手拎一个箱子,先站稳定了双脚,左手向前使一下劲,把左手里的兜子连拎带甩往前挪一步,左手停下来,右手再重复左手的动作,然后向前走一步,再站稳了重复之前的两手动作,一步一停,对我来说极为吃力,老板娘热心肠还慷慨,每次在给我装够符合本钱的数量的货物后,非得在多给我装点,说是够我来回的车费了,每天如此,每次我都不好意思收,都拒绝,每次她都不听我的,非得给我多装点当路费,现在想起来依然感动不已,老板也不小气,宽慰我说,你这样学习勤奋的孩子不少,但是这么勤劳辛苦懂事为父母减轻负担的孩子可不多,谁家要是有你这么好的孩子,父母的多高兴多有福气,你比那些只知道挥霍父母血汗钱一年土两年洋三年忘了爹和娘的人强多了,这是对你的特别奖励,一点心意,也不多,我们愿意,别人想多要我们还不给呢,你难为啥,因为我们都佩服你,他们说这些话的时候,我觉得评价太高名不符实,但他们态度真诚恳切,能看出来是肺腑之言,像我这种贫穷卑微的人能受到陌生人的真诚夸奖,心里还是暖暖的,虽然我知道自己没他们说的那么好。
我向来怨恨自己的无能,我这点努力算什么,也没多少收获,也不能从根本上改变家境,也不配他们这么高的评价,我知道他们是故意安慰我,有些人鄙视穷人,也有些人能发现穷人的微少骨气并且佩服之也算有心之人了。店里除了老板和老板娘,还有几个男女工人和学徒工,大概是他们看我拎着两个家伙实在艰难,从我上货的第二天起,店里有个学徒工小哥哥每次都极为及时主动的帮我拎箱子,他用一只手拎一个箱子,另一手跟我抬一个箱子,我还闲下来一只手,轻松了许多,他不知道在当时,我是不想用他帮忙的,其实每次我都极为坚决的拒绝,我已经是父母的负担,我不想在成为其他任何人的负担了,但是他很用劲动作利落,我抢不过他,他飞快的走着说,别磨蹭了,要迟到了,这也是我担心的,我只好赶紧抢着跟他抬一个,要不然他就一手拎一个就飞快的走了,他的热心没有因为时间长次数多而减退,一路上也不说话,送到车上转身就走,就跟收了搬运工费用理所应当帮我送达目的地一样不邀功不说累,也跟亲哥哥照顾妹妹一样天经地义,还跟我挣钱分他一半一样应该应分的感觉。
更难得的是下雨天拿着这么多重物没法打伞他也去帮我送。下雨天不出宿舍不去食堂在宿舍楼买饭的多,还要多上一些货,箱子就更重了,小哥哥就这样风雨不误的帮我的忙,这样的热心肠的人,跟经历的其他世态炎凉一比较,现在更觉得珍贵无比!
那时生活沉重心情压抑性格内向,不爱言语,竟然没跟他们多说过一句,没问过他们的姓名等基本情况。所以至今失联。
到达目的地,下车地点到摊位还有一大段距离,清晨起来锻炼或者用功学习背诵练英语对话的各个专业不同学年的可爱的兄弟姐妹们谁遇到都不看热闹,都过来帮我抬到目的地,至今我还记得有个English系高高个子笑脸庞的小姐妹,我知道她叫什么名,但是看到人或者照片我一定能认出来。
大部分烧饼早上能卖光,烧饼种类丰富,表面金黄,果脯的红绿黄色果脯丝色彩斑斓,看了就有食欲,还有佛手,五彩,豆沙,油盐,芝麻等种类型的烧饼入口香甜宣软,偶尔剩点中午也去卖,那种饼口感特好,凉了吃也不太影响口感,类似面包,中午卖的时候,我都说明一下,是早上剩的,尤其是我们班的“顾客”们也不嫌弃,有时似乎故意去买,我都知道他们怕我压货!故意帮我快点卖光!
周六周天很多人不出宿舍,就在宿舍里卖,我把剩下的放在宿舍里,把装钱的盒子敞开放在宿舍的床上,我放心的抽时间去从事学习抄笔记背诵等等学习活动,宿舍的姐妹们不管是谁在屋谁就帮我收钱找零卖货,我的货数量是固定的,价格也是固定的,很容易计算出来总数该卖多少钱,这些东西经过其他七个人的手,从来没分毫差池,她们也没嫌弃我给宿舍带来喧闹,就这点我对宿舍的姐妹们佩服感谢极了,结束三年同窗生活,分别的那一刻,我走在最前面,把脸扭到他们看不见的方向,因为我是极为坚强的人,很少哭,更不当着别人的面哭,我怕她们看见我泪流满面不能自己的样子。三年的学习生活里,有太多的相互照顾,太多的不舍,无奈人生的一站到站了,必须离开,所有的美好铭刻在心,化作未来努力工作生活的动力,像他们善待我一样善待他人吧!
几年之后听说了马加爵的案子,心痛不已,首先无论怎样他不该极端杀人,解决问题的办法有很多种,暴力凶杀是最无意义最笨的办法,但是如果马加爵也在我的学校或者我的班级上学,应该不会有那样的悲剧,他没有我幸运,没有遇到这么多有修养和爱心会尊重人帮助人的校友,他唯一没杀的室友是一个在他无助时曾经给他打过一次饭的温暖帮助过他的人,那个人像店主夫妇学徒工小哥哥帮我一样帮助过他,马加爵挥舞的利刃,最终目的应该不是想无端剥夺无辜人的生命,只是想斩断无端的歧视欺凌侮辱,他可能忍受得了生活的艰辛,却忍受不了别人对他尊严的践踏,如果他也生活在这样温暖的大家庭里,结局定会是另一个样子。也许你今天肆意践踏别人的尊严带来的快感就是你明天走向灾难的祸源,也许你今天一个善意的助人为乐行为,就是你明天走向幸福的跳板。教育向来强调五育并重德育为首,如果那些侮辱马加爵的学生学会并做到了幼儿园时候老师教的一句话,尊重别人就是尊重自己,学会用爱心和助人的行动去对待自尊心很强的马加爵,他们都不会毁灭,相反会快乐的生活。通过我和马加爵处境的对比,愿更多的人用爱心帮助其他人成长为具有人性的人,社会多一分和谐,少一份伤害
我在各个阶段遇到的好人真是不少,他们的爱心像阳光一样逐渐驱散了我由于以前受到的各种不公和恶意产生的阴霾,使我决心做一个向着光明的向日葵而不是阴暗角落里的霉菌。
不只是教育工作者,社会上的每个人都有如下集中营里幸存下来的校长提到的义务:
一位从纳粹集中营中逃脱的幸存者,战后做了一所中学的校长。每当一位新老师来到学校,他都会交给那位老师一封信,信中这样写道:“亲爱的老师,我是一名纳粹集中营中的幸存者,我亲眼看到了人类不应当见到的情境:毒气室由学有专长的工程师建造,儿童被学识渊博的医生毒死,幼儿被训练有素的护士杀害,妇女和婴儿被受过高中或大学教育的士兵枪杀。看到这一切,我疑惑了:教育究竟是为了什么?我的请求是:请你帮助学生成长为具有人性的人。你们的努力绝不应当被用于创造学识渊博的怪物,多才多艺的变态狂,受过高等教育的屠夫。只有在使我们孩子具有人性的情况下,读写算的能力才有其价值……”
我多么想回阿城看看我教过那个小孩后来看上大学了吗,做啥工作呢,现在三十多岁了,是不是还开朗阳光,多想看看我招手就停车捎脚的热心司机们,我多想去南市场看望店主夫妇,也不知道南市场拆迁改建了没,还是原来的样子吗,多想打听一下“烧饼王”店还开呢吗,善良的店主夫妇都去哪了,做啥呢;二十多年了学徒工小哥哥是不是也老了,他手艺学成了吗自己开店了吗生活改善了吗过得好吗,那些从大门口帮我拎箱到摊位的兄弟姐妹们现在都在哪呢?
世界繁华无限,唯有那些温情最值得留恋,此情一直在我心间。
愿此情也能撒满人间。
作者简介
胡艳,女,杜尔伯特蒙古族自治县人,曾在《北大荒日报》和《大庆师范学院学报》发表关于教育教学文稿数篇。参加过垦区现场作文教学大赛,教学论坛大赛和教师基本功大赛(书法、写作、演讲、答卷和才艺表演等)
在场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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