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百名业余乐手,集合在柏林爱乐的旗帜下

全球百名业余乐手

集合在柏林爱乐的旗帜下

原文作者 / Ariane Todes

翻译 / 乐迪

原载2018年6月28日英国《卫报》


在今年5月初的五天里,来自全球的一百名业余乐手,被柏林爱乐乐团(Berlin Philharmonic)邀请到柏林,组成了柏林菲尔管弦乐团(Berlin Philharmonic’s BE PHIL orchestra),在西蒙·拉特尔爵士(Sir Simon Rattle)的指挥下排练,并演出了《勃拉姆斯第一交响曲》。有一位业余小提琴手来自伦敦,她写下了这篇文章,记述了在五天欢欣鼓舞的日子里,西蒙爵士教会了他们一些什么,她又怎样找到了自己。

本文作者阿丽亚娜·透德士收获的珍贵照片,

右边第二个头就是她

(Monika Rittershaus摄影)

西蒙·拉特尔正直视着我,握紧拳头,眼睛炯炯有神。

我调动着所有的脑细胞,苦思冥想他究竟希望我们怎么做。我当时就觉得可以为眼前这个男人去死,我不顾一切反复想着这句话,跟从他指挥的手势,保持着长长的音符,越过琶音。但我太紧张了,过度地发挥着,声音拉破了,脑海里一片空白,找不到方向,不得不睁开眼睛看乐谱、看别人。我为自己感到羞耻,我知道自己当初放弃做一名专业音乐人的决定有多正确。

在五月份的五天里,有100名来自全球的业余乐手集合在这里,我被选中,梦想成真。我们是柏林爱乐乐团的客人,我们从30个国家的1900名申请者中选出,我们都参加了视频考试,我们成为了柏林爱乐菲尔管弦乐团的一员,由西蒙爵士本人亲自指挥排练《勃拉姆斯的第一交响曲》。当我们第一次在柏林爱乐驻地的大堂里见到他时,就像赢了威利旺卡金色门票而头晕目眩的孩子。

我们就像赢了威利旺卡金色门票头晕目眩的孩子

(Monika Rittershaus摄影)

头两天,我们在柏林爱乐乐团助理指挥、小提琴家斯坦利·多兹(Stanley Dodds)先生的指导下排练,他是这个项目的策划者之一。他不断调整着我们的声音,以求音响平衡。他指出作品中那些最重要的线条、人物和细节,让我们互相讨论彼倾听,并让我们熟悉拉特尔的节奏。

第三天,我们事先就知道了拉特尔先生要来,当听说他现在就在大楼里时,咖啡厅里掀起一阵嗡嗡声,每个人都试图第一个发现拉特尔在哪里。拉特尔登上指挥台说欢迎我们:“我很高兴,非常感谢你们......我都等不及了,让我们来演奏勃拉姆斯。”

让我们来演奏勃拉姆斯

(Monika Rittershaus摄影)

在拉特尔亲自为我们进行排练的六个小时中,他的热情和引领从不懈怠。他给我们讲述作品的历史背景:勃拉姆斯是在听过瓦格纳的《特里斯坦》和《伊索尔德》之后才写了这部作品,尽管勃拉姆斯的音乐听起来通常不像瓦格纳的东西,但这个作品是个例外。拉特尔的叙述有助于揭示作品情感的复杂性,他说:“勃拉姆斯对舒曼的妻子克拉拉充满了渴望,但他却受到恩惠,住在老师舒曼的家里学习,舒曼是他老师,也是恋人的丈夫,这里面充满了矛盾的戏剧性。”

拉特尔也打些很诙谐的比方: 一个管弦乐队就像一瓶葡萄酒,大提琴是瓶子,第一小提琴是标签 ,第二小提琴和中提琴是酒本身。

有些赞美和奚落你得砸吧味道,比如拉特尔会说:“与没有演出过一万次的出了茧子的管弦乐团一起演奏交响曲,这感觉真的很爽。”“你是我听过的天下所有乐团里拉得最低的一个低音。“

 一个管弦乐队就像一瓶葡萄酒

(Monika Rittershaus摄影)

我们也遭遇了挫折,当大家不看他手势时、自顾自说笑太大声时、忘记了他作过的重要提示时……特别是当我们不跟他的节奏时,他就会不高兴,要训斥几声。有几次,他嘲笑我们生猛,要温柔一些;还说听到了如此浑浊的声音,大家一起享受吧……这听起来有点伤人。在酒吧里,每一次遇见我们他都要求我们“整齐!声音要整齐,知道吗?”就好像我们是一个学校乐团一样。

与音乐交织在一起的挫折也是激情和欢乐的。在第二乐章中,我听到了向往的双簧管和小提琴独奏,充满了流自内心的眼泪,还有小号和长笛奏出激昂的高大主题。我的那些新朋友精心演奏,他们知道是为爱和满足而参加了这个活动。在全曲最后的辉煌主题中,我不禁充满了对勃拉姆斯的热爱,和生活着的喜悦。

我们证明了“音乐是一种国际语言”这句陈词滥调,拉特尔说

(Monika Rittershaus摄影)

我们证明了音乐是一种国际语言,我们来自巴西、玻利维亚、特立尼达、英国、美国……中国台湾、中国香港、土耳其等地,我们有各自悠久的文化传统,我们的年龄从10岁到75岁不等。我们中的一些人读过音乐学院,有些人则没有。我们中有学生、邮差、教师、律师、程序猿、办公室文员、医生、飞行员和科学家。我坐在一位来自日本的科学家旁边,尽管他的英语谈话有时很拗口,但和他一起演奏很开心。音乐之外的文化习俗也令我们迷惑,比如音乐会结束后我们是否需要握手或拥抱,上厕所怎么排队……

有100名来自全球的业余乐手集合在这里

(Monika Rittershaus摄影)

我们的音乐会是柏林爱乐观众开放日的一部分,音乐会那天大楼周围站满了儿童、学生和柏林菲尔的乐手,超过一万人次涌进柏林爱乐大楼聆听了我们的现场演出,另有6000多人次在柏林爱乐网上数字音乐厅观看,在“脸书(Facebook)”上观看的超过20万人次。

在彩排结束时,拉特尔劝我们玩得开心,一起用手里的乐器讲述故事,并不停地犯错。我们接受了他的忠告。演出时我们全速演进,没有丝毫拖沓,但我们排练时被拉特尔纠正过的一些地方都忘记了,其实大部分都忘记了。不过这并不重要,因为我们已经给了观众我们所有的东西。音乐会结束时,观众都疯狂了,拉特尔被请出来谢幕三个回合,没有更多可演奏的曲目了,我们只排练了一个曲子,观众有点伤心欲绝,但这一切都结束了。

乐队街独家视频:

柏林菲尔管弦乐团演奏《勃拉姆斯第一交响曲》

西蒙·拉特尔指挥

回到伦敦,随着我在音乐旅行生活洒落的灰尘,我又安静地回到了我的业余音乐爱好团队——科林斯室内乐团(Corinthian Chamber Orchestra)。在这里,我和大多数朋友都不够酷,我们都是依赖地方政府资助活动的,这些年,英国的业余青年乐团都遭受重创,由于政策变化,业余艺术活动正在从社会文化建设的核心项目里被排斥,我们首先要维持生计,然后才是音乐。

难忘的西蒙爵士(Monika Rittershaus摄影)

拉特尔最近亲笔写了一封信给《泰晤士报》,陈述目前的策略给音乐教育带来的破坏:

“对年轻一代来说,未来是不确定的、困难的,除非他们有机会接受重要的文化教育,否则他们对这个新世界的未来可能毫无准备。业余音乐对个人和社会的好处——友谊和社交,良好的智力和健康,创造力和纯粹的快乐。随着我们面临着生存危机,老年痴呆和忧郁症的流行,业余音乐活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重要。”

拉特尔写道:“对于许多专业人士来说,业余爱好者是古典音乐世界里引人瞩目的一群——无人看管、无可挑剔。创立柏林菲尔乐团独特的主动性是一种有远见的富于理想主义的慷慨行为,表明了社会对他们从音乐摇篮到坟墓的承诺。这是我因为担任伦敦交响乐团音乐总监而回到英国的另一种期待,那就是:我希望政治家、文化界人士和机构注意到,在柏林爱乐一起演奏勃拉姆斯将永远是古典音乐爱好者的一种特权,这是我生命中最伟大的一个期待。

乐队街独家视频:

西蒙爵士和他的柏林菲尔乐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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