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建昌 | 我的师范
【往期回读】
江都 赵建昌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九年的师范学习稍纵即逝,我的校园生活自此画上句号。和我的小学、我的初中一样,九年师范生活在记忆的长河中也留下不少璀璨的浪花。
师范教育,纯粹意义上就是职业教育。带一点夸张地说,我几乎是一口气用九年时间读完了三个师范:最影响我人生的泰兴师范,最拓展我知识面的无锡师范,最撑我面子的南京师范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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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泰兴
1982年8月25日,怀揣户口本和粮油计划转移材料,拎着一个大木箱子,我坐上一辆大通道客车来到了泰兴师范。这是我读书生涯中第一个有传达室、有门楼、有校牌、有围墙的学校。
刚进校园,真是“刘姥姥进大观园”:没有见过那么宽敞、中间碧绿草坪、周边煤渣跑道的操场,没有见过两边高大茂密香樟树的中央大道,没有见过一排又一排漂亮的平房教室和高大的办公楼、图书馆,没有见过那么多形色匆匆的同学和老师,更没有见过那么宽敞而且饭菜飘香的大餐厅。尤其是第一次上体育课,全班40个同学,一人一只排球,想起初中时30几个人抢一只篮球,那才叫兴奋啊。加之住宿不要钱、吃饭不要钱、洗澡不要钱、看电影不要钱,对一个身上经常没有零用钱的乡村少年来说,美好的中师生活由此开始。
要我说对泰兴师范的评价,核心就是“严谨”两个字。我遇到的泰兴师范所有老师,治学严谨、为人律己,对学生无论是生活还是学习,如兄如父、似姐似母。班主任李如其老师、郭纪成老师、王文山老师,教文选的戴德卓老师、教物理的曹继明老师、教音乐的张乐老师、教语基的孙琴老师、教心理学的金思娣老师……无不成为我们人生的楷模。师范的教学与高中不同,是不需要追求升学率的,但是回想起来,三年泰兴师范没有哪个老师没有认真上好每一节课。不少教育上的同行评价说泰兴师范的毕业生最为踏实,其实就是泰兴师范老师们的言传身教的结果。
师范学习的内容虽然没有高中那样深,但是为了培养“一专多能”的未来教师,学校教学的面十分宽广,除了高中所有的学科,还有教育学、心理学、教材教法等,音乐、体育、美术、“三字一话”更是马虎不得。我在学校做了三年学习委员兼任语文课代表,也算是一个业务型的“官”。做学习委员自然成绩要领先,我的诀窍就是所有学科提前自学一周的进度,也能够学会分析每个单元的重点难点。记得三年级期中复习,我组织大家出模拟试卷,其中数学试卷是我出的。考试前一天的晚自习课,教数学的周老师高度近视,把眼镜一直推到额头,盯着贴在墙上的数学试卷看了又看。第二天我们考试,最后三条应用题和我模拟试卷表述一致,只是数字不同而已。
2
绚丽无锡
在泰兴师范毕业前两三个月得到信息,国家在江苏省试点中等师范毕业生选拔上大专,简称“三二分段”,其中无锡师范一个偏文科的班,南京晓庄师范一个偏理科的班,每班40人。虽然知道父母把六个孩子拉扯大实在不容易,眼看我就到了能够拿工资的时候了,但是我还是决定报考无锡师范。报考前,我写了一封信给已经六十岁还在西安做木匠的父亲,很快父亲回信:只要能够考上,就一定把你上。
经过三轮考试,终于如愿,就此迈出了我人生“关键几步”的第二步。如果不是到无锡师范读全国第一届“三二分段大专班”,我现在一定是江都某一个农村小学的普通语文教师。
无锡这个地方,真的绚丽多姿。油面筋、泥人、排骨暂且不说,那烟波浩渺的太湖、青翠欲滴的鼋头渚、充满神秘色彩的蠡园、风景旖旎的锡惠公园、花香沁脾的梅园等,无不令人流连忘返。
相比于泰兴师范,无锡师范的历史更为悠久,老师更为博学,管理更为灵活,教学内容更为宽泛,仅仅就校训“弘毅”就能够感触到它的深厚内涵。班主任倪永嘉老师是一位标准的学究,为人厚道,班级管理极为严格,是“弘毅”的化身。学校教授《大学语文》,从江南大学请来一位老先生吟唱《离骚》,我才知道《离骚》吟唱出来比朗诵出来更有韵味;请艺术家欧阳山尊到学校作讲座,我有幸成为学生代表参加迎送;第一次接触电脑,用的是“来赛机”;高等数学比较难学,微积分也好像学到了三重;每周一次的班级周末文体活动,或歌咏,或学跳舞,或编排话剧;每学期组织外出考察学习,足迹遍及南京、上海、杭州、苏州,其乐融融,自然不在话下。
由于是全省各个师范选拔出来的尖子学生,在无锡师范除了教育研究和教育科研外,其他成绩居于中等,尤其是高等数学,考试从来没有能够超过八十分,当然也没有低于七十分的。好在毕业的时候,全班两篇论文优秀等级,其中就有我的一篇《儿童问题行为研究》,算是争回了一点面子。
也许是大家都已经懂事的原因,我们无锡师范同学之间的友情十分浓厚的,各自工作也问心无愧。40个同学出现了近一半的特级教师,还有一半几乎全在领导岗位上,像从政的张焕南、关永健,做学术的踪训国、孙生民,特级教师李伟平、钱阳辉、雷燕、李浩,新教育的有功之臣王领琴,商海弄潮的徐立农……我这样的角色,充其量算中等。虽然毕业33年了,但是大家每每见面或回忆起两年锡师生活,同窗之情无不为“绚丽”增色。也正是带着这一份“绚丽”,携带省高等教育局的“高校毕业生分配三联单”,1987年8月我成为江都县实验小学的一名语文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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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胧南京
我与南京有点缘分,小学毕业曾经去过,但是记忆模糊。工作第二年在南京师范大学《华夏教育图书馆通讯》上发表了一篇《部编五年制小学语文识字教学体例分析》,拿到80元的稿费,几乎就是一个月的工资。即使这样,南京在我的脑海中只是两个抽象的文字。
说是朦胧南京,一点不为过。带着一种憧憬,工作第二年,也就是1989年参加成人高考,志愿填报的是南京师范大学教育管理专业。临近考试两周还没有找到复习用书,在实验小学副校长张心宏鼓励下走进扬州市一中的考场,结果高出分数线17分,可是一直没有收到录取通知书,居然自己跑到南京师范大学报到,一看新生名册有“赵建昌”三个字,签了名,交了费,就进教室上课了。在南京陆陆续续四年的读书期间,除了几次到中山路的姐夫家吃饭,就全是蹲在后宰门校区学习,连靠近的玄武湖也没逛过,甚至真正的南师大的大门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此外,当年南京留给我的印象,就是到处灰蒙蒙的,和如今的现代化大都市不能同日而语。
函授本科学习与全日制完全不同,集中学习期间我们在埋头苦学,可是班上一个苏南的同学几乎不来,不知道怎么的居然也能够毕业。南京师范大学的学习,对我影响最大的学科是《教育研究》和《教育统计学》,其中的百分数检验、卡方系数检验、相关系数检验等,在我后来的工作中提供了重要的帮助。与无锡师范一样,南京师范大学函授毕业时,全班两篇优秀论文,其中就有我一篇。
和我的小学、我的初中一样,九年师范生活在记忆的长河中也留下不少璀璨的浪花:
——关键词“粉蒸肉”:泰兴师范的粉蒸肉,真是天下美食,不是因为当年饮食匮乏才说好吃,而是太可口了,瘦肉不柴,肥肉不腻。
——关键词“麻油”:在泰兴师范有一年放寒假,学校给每个同学发了二两麻油,说是年终伙食费的结余,可见学校管理的精致和严谨。
——关键词“激动”:在无锡师范读书,有一次家里请熟人带了10元钱给我,激动地差点掉下眼泪。
——关键词“罢课”:无锡师范临近毕业的时候,试点班学生的学历定位还没有确定,于是全班同学罢课。为此省教育厅专门发文,确认“三二分段大专班”,明确大专学历。
——关键词“毛衣”:第一次到南京师范大学集中学习,适逢寒假,气温陡降,我谈的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对象(现在的家属),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一个人乘车到后宰门,送来一件毛衣。
——关键词“学位”:由于初中就没有学好英语,南京师范大学毕业,和班上一大半同学一样,只拿到了本科文凭,没有取得学士学位。
……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九年的师范学习稍纵即逝,我的校园生活自此画上句号。纵观十八年的学海生涯,其实遗憾多多:在“分”字上自豪不少,在“能”字上不足多多,在“情”字上一片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