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明月照九州

立秋之后，顿觉空气清爽。夜里散步，看到明亮的月将近圆满，忽然聊起印象最深的月夜来。先生记起的是年少时的一个中秋之夜，我记住的则是三十年前的农历七月十五的月圆之夜。八九年七月十五上午。怀孕的嫂子就有临产的迹象，去附近找一个比较有名的接生人。而那位女士也恰是七月十五出生，众亲朋正为她过生日。说不好是赤脚医生还是在职医生，总之是人家自己的特殊日子，完全可以选择不出诊，可是我们实在没有办法，再三央求，大概也基于对产妇和新生命的尊重，医生总算来了，侄儿顺产，母子平安。全家紧张的心情略略放下。正是农忙季节，鲁西大旱，生长中的玉米需要机井水灌溉。白天忙于迎接新生命，晚上，哥哥在家里陪伴生产后的嫂子和新生的侄子，我、母亲还有一个亲戚哥哥一起去大沟西地里浇水。白天没有时间或者挨不上号，只能趁晚上大家都不用机井、机器的时候浇水。那个哥哥能够摇开机器的，我和母亲就是看看沟渠，到地里查看浇到头了没有，另外，晚上在野地里做个伴儿。那是一个怎样美好的清风明月之夜！空旷的田野，被如水的月光倾泻而过，远处的树木，近处的玉米地，独拱的桥，脚下的土路，仿佛都被牛奶洗过一般，柔和了许多。因了这新生命的到来，清风明月也醉眼迷离，前来祝贺。我们不断的欣喜地讨论着新生命，因为侄儿的降生，月夜干农活的烦恼，一下子都不见了。浇水的沟渠挺深，不用总看着；久旱的大地，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浇到头儿的。我们躲在没有水的桥洞旁边避风的地方，低声说着话。四周就笼罩在如银的月光里。应该有秋虫鸣叫，大声、小声；独奏，和鸣应该都有。天气晴好，月亮不朦胧，也不飘渺，明月朗照，万物生辉。上天有好生之德，日、月便不辞辛苦，升起落下，无私的护佑着天下万物，九州大地均在他的呵护之中。“一轮明月照九州”，侄儿的名字由此而生。这个名字一经说出，大家都赞成，后来才知道，重名者很多。但是，我们的名字由来似乎更有意境，更契合时令季节。记不住玉米形成的青纱帐有多高，记不住机井的水有多清凉，只有那一地的如银月光，静谧无言，深深印在了脑海里。有时候只听秋虫鸣叫，闭着眼，享受田野里生命的交响乐；有时候痴迷的看着满地银光，沐浴其中，相顾无言。那个美好的夜，一点没有干活的烦恼和不耐烦，甚至都盼着农活儿不要结束才好。远处村子里偶有狗吠，也被淹没在这一地的银光之中。农历七月十五，也叫中元节，由上元节正月十五而来，是道教的宗教节日，也是民俗节日鬼节，佛教称盂兰节。七月是小秋，有若干农作物成熟，按例用新米祭祖，向祖先报告秋成。而佛教的盂兰盆节则是来源于目连救母于饿鬼道。是以报父母恩，行慈孝心。三十年，度过了无数个皓月朗照的夜晚，似乎都没有侄儿出生时在大沟西浇地的那个月夜，印象更深。如今，侄子到了而立之年，也要扛起家庭重任，一路前行。且记住小秋月夜之美好，给辛苦忙碌的生活增添些清风明月的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