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雪丽：回廊落月（16）唐歌要结婚了

回廊落月（16）唐歌要结婚了

韩雪丽

回廊落月-----胡玫的示弱

胡玫的个性，其实挺强，只是因了田松，她改了不少，现在考虑到眼前的实际情况，只好示弱，她开始往婆家大包小包拎东西，都是给婆婆的保健品，也给田珊珊送了些零食什么的。

田珊珊一直闹着要休半年，哪怕晚毕业一年，田松挺生气，一是嫌她没有承受力，你没做亏心事，你躲什么，你若无其事，别人才能早点遗忘，二是这样的逃兵，太丢人。

田珊珊不理他，就是要妈妈帮着和学校申请。

还是唐谣劝她，快放寒假了，不如开学时再决定怎么做，她劝珊珊，你现在不是新生，其实后面可以申请不住校，而且，坚持一个学期，下一个学期，应该就可以实习了。和同学们其实没什么可接触的。

田珊珊答应再考虑考虑，唐谣说，你哥的话，也有理，我们输人不输阵，不能让人以为，怕了他们，我们不怕，天天打扮得更漂亮，更有光彩，气死他们。

田珊珊的表情，有些松动。

不过，还是只答应考虑。

这时候胡玫来了，她倒是站珊珊一队，妹妹年纪不大，晚一年毕业无所谓，只要她开心就好，不要为难她。

田松气结，转身抱儿子去了。

唐谣看她来了，不好多呆，就找个理由离开了。

胡玫现在的任务，是哄婆婆高兴，她想想胡小强的话有理，田松是孝子，只要哄好了婆婆，比什么都强。

到了饭点，田松接个电话，说是有事先走了。他还是正眼不看胡玫。

胡玫拉了婆婆的手，妈，你看他，还生气呢，不看我的面子，看原原，也不能气这么大。

田松妈妈看看孙子，点头，是呀，总要顾孩子，这样，我说他，你不要惹他了，他就那样，有时候犯了犟劲，不听劝。

胡玫笑笑，我听妈的。

她是摆足了低姿态，婆婆倒是有了松动的意思，她松口气。

田珊珊却私下和母亲讲，你别管他们的事，胡玫不是省油的灯，你想想我走的时候，她什么态度，她眼里心里只有自己。

母亲承认儿媳妇的自私，可是到底看原原的面子，父母不和，对孩子有好处吗。

胡玫现在来得太勤快，倒让田珊珊皱眉，哪怕现在胡玫讨好她，事事顺着她说，可是她就是感觉她没安好心，所以胡玫一来，她就躲唐家去。

这一天，唐家热闹，唐歌和唐曲回来了，主要是唐曲讲上海的事，妈，你们真应该去，那可真是大都市的繁华，那个外滩，那个钟声，真太好了，我都不想回来了。我要是毕业后，一时出不了国，就投奔大姐去，她张口大姐，闭口大姐。好不亲热。

田珊珊惊讶，真的那么好。

唐曲说，真的，有一条街都是老洋房，太气派了，我就想，要是住进那样的房子，那是怎样的生活，那是不是就是贵族的生活。

她拿出照片，你们看看，这是我拍的，气派吧。田珊珊看着，是有些心动，是真气派，唐谣看一眼，不以为意，她忙着收拾姐姐妹妹带来的东西，唐歌的东西不多，可是唐曲的不少。

王婉清也拿了花镜，仔细地看了看，还是老样子，我年轻的时候去过那条街，进了那条街，感觉就不一样，好似空气都不同。

唐曲说，妈，你还去过呢，真了不起。

王婉清的眼神有些神往，那年你爸爸去那学习一个月，我请了假去看他，我们就在那条街上转了大半天。

唐曲说，什么时候，有我了吗。

王婉清摇头，没有，还没结婚呢。

唐曲惊讶，妈，你们那时候，也挺浪漫呀。

王婉清笑笑。

到了饭点，田珊珊就自动留下来吃饭，很自然的样子。

唐曲有些惊讶，也就半个月，她到是这么自来熟了吗，她私下问母亲。

王婉清说，你爸爸的工作，是田松帮了忙，她就是天天在这吃，我们也欢迎。

唐曲说，可是奇怪，她为什么不回自家，咱家的饭，可比不得她家。

王婉清低声说，不愿意和她嫂子碰面吧，不知道哪里来的烦感，她对胡玫，一百个看不上。

唐曲点头，这种关系是难处，幸亏我只有姐姐。妈，你知道吗，唐歌有对象了。估计，她过年时，会和你们讲。

王婉清惊喜，是吗，她可不小了， 这几年亲戚朋友问，我都不好意思说，只说不知道，什么人，你见了吗，谈多久了，今年结婚吗。

唐曲摇头，有是有，可是我没见过，唐歌说，我小孩子不必管。不过，应该是本地的，每次通电话，我都听不懂那边说什么，唐歌是厉害，她现在都会讲几句那的话，还真能唬人。

王婉清点头，顶好是上海人，这样，方便不少，可是她皱眉，要是这样，这孩子是不回来了吗，我可不愿意她远嫁，远嫁的孩子，吃了亏，哪个能帮忙。

唐曲倒是笑了，妈，你不要瞎操心，唐歌能吃亏，你没看她带的手表，说是上万呢，就是人家送的。

王婉清吓一跳，什么表那么贵，怎么好随便佩戴着，这孩子不懂事，没成家，不好收人家这么贵的东西。

唐曲耸耸肩膀，你不要管了，唐歌有主意，不会听你的，白生气。

王婉清有些沉不住气，我想问她，你看行吗。

唐曲摇头，何必呢，她肯定和你们讲，干吗不让她先开口，你问她，她先就烦了。

王婉清心里却有些煎熬。

此时的唐歌，正在讲电话，用的是上海的本地话，所以倒是无人听得懂，田珊珊惊讶，你大姐真厉害，这上海话讲的，我一句听不懂。

唐谣也点头，我家最厉害的就是她。她是真的佩服唐歌。

田珊珊说，难怪我哥说，这个小区里，唐歌就是凤凰。

唐谣惊讶，你哥说的，他认识我姐吗。

田珊珊点头，认识呀，可能你姐太骄傲，不理人，他们是小学同学。可能时间不长，就调班了吧，你姐进了重点班。我哥的影集里，还有一张他们小学全班的集体照呢，唐歌那时候，就一脸的傲气。

回廊落月-----唐家的风波

傲气吗，唐谣想，是，好多人都讲唐歌傲气，她也有感觉，天资极佳，聪明要强的唐歌，似乎有傲气的资本，可是她感觉唐歌的傲慢是骨子里的，不是有意识的，唐歌本意，似乎连傲慢，都懒得。

傲气的唐歌，会找一个什么样的人，唐谣也有些好奇。

不过，唐谣不敢动问，如果唐歌不想说的话，问也白问。

唐歌在大年初三，揭开了谜底，因为她打算结婚，而且，婚期是男方找人看的，是三月二十六，其实，给唐家没留多长时间的准备，而且，她并不是争求意见，只是通知一声。

唐歌说得严肃，对方是有成就的人，哪里都好。

王婉清开始笑吟吟的，她随口问一句，多大了。

唐歌说了一个数字，唐曲先叫了起来，姐，你没事吧，四十五，你多大呀，大你十八了。她下面还跟了一句，是离过婚的吧。

唐歌点头，是，有个儿子，跟了他前妻。

她面色平静。好似这一切都正常。

王婉清皱眉，唐歌，你不感觉不合适吗，过了今年你才二十七，有必要这么委屈自己吗。

唐歌倒笑了，妈，你真以为是我委屈吗，想追他的人不要太多，他是我们集团的股东之一，李亚楼这个名字，在我们那个圈子里，可是响当当的人物。

唐大海皱眉，什么响当当不当当的，李亚楼我没听过，这年纪差太多，不合适，还离过婚，你找不到没结婚的吗。

唐歌看看父亲，合适不合适，和年纪没关系，和之前有没有婚史也没关系，我感觉合适，她转向唐曲，你不是想出国吗，如果我和他结婚，你出国没问题，可以给你联系合适的学校，你出国的费用，和第一年的学费，我出了。

唐曲马上说，姐，你说话算数。

唐歌点头，没问题。

王婉清打断，好了，那是另一回事，现在说的是你的婚事，我也感觉，你们年纪差太多，她其实更介意的是年纪，唐歌的婚事，拖了几年，她其实有思想准备，唐歌可能会找个离过婚的。

唐歌看看父母，爸爸妈妈，你们的意见，我早想过了，我一开始也介意，可是人和人相处，贵在缘份，我现在不介意这些。我告诉你们一声，婚礼在上海办，如果你们要去，提前说一声，我订机票和酒店的费用，她看看唐曲，我希望你过去，做我的伴娘，又转向唐谣，你也要去，帮我料理一些事，你们提前一周过去。

唐谣还在震惊里，知道唐歌厉害，没想到对了父母谈婚事，也如此的淡定。

她本能地嗯了一声，唐大海起身，我不同意，我不承认，你要是唐家的女儿，就不行，要不然，就不要回来。

唐歌看看父亲，仍然端坐着，我嫁什么人，和我是唐家的女儿，有什么区别，他又不是什么坏人，相反，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

她说完了，并不多话，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王婉清随后跟了进去，她还有太多的问题，比如李亚楼要不要来见她，总不能说女方家长都不见，就结婚吧。她有她的打算，如果这个人真那么优秀，让步就让步吧，可是不能这样娶走唐家的姑娘吧。这是起码的礼貌问题。

唐歌说，他明天到这里，已经订好了酒店，就是来见家长的，不过，看目前的状态，还是酒店见比较合适。

王婉清皱眉，你爸爸的工作，我会做，不过，你不要这么强势，好不好，你真不怕我们不参加你们的婚礼吗。

唐歌说，我不勉强你们吧，你们有选择权，我尊重你们的意见。不过，我这个婚是要结的，而且，我们只是请客，然后是出国旅行。

王婉清对这个不感兴趣。

她有些担忧，你现在不介意年纪，那十年后，他到五十五了，你才多大，才三十多。而且，你们总要孩子吧，你不想想这些吗。

唐歌看看母亲，妈，你想得真长远呀，你知道吗，人和人最大的区别在于钱，你以后知道，金钱能拉开多大的距离，我听说，咱们这有了私立的学校，那是贵族学校吧，我们也沟通过，现在李亚楼也要介入私立学校这一块，你的那些问题，有钱了不是问题，孩子可以上最好的学校，起点就赢了。

她这些王婉清不太明白，什么学校不是学校。

看母亲不太明白的样子，妈，你不懂我，我要跳出这个阶层，婚姻是最好的通路，而且，他也欣赏我，给我发挥的空间，这个平台太重要。

王婉清不明白，什么空间什么发展，现在谈结婚，这有什么关系。

唐歌叹口气，妈，我们是彼此的伙伴，不只是生活上的，更是事业上的，我们志同道合，你懂吗。

王婉清不懂，结婚是结婚，和事业有什么关系。

不过，她明白，这事基本上定了，唐歌目光坚定。

王婉清出来，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唐歌的话她不懂，可是感觉很新奇，这个女儿，她不懂。

她不是个固执的人，不似唐大海，如果这是女儿的选择，她也打算接受，不然如此，真的闹矛盾，有什么必要呀，看不惯，不干涉就好。

她在办公室多年，人际关系一直不错，也见过不少奇特的婚姻，老夫少妻的，姐弟恋的，她不惊讶，只是感觉，这个人，真的值的唐歌选择吗。

唐大海在阳台上抽烟，有些生气，他感觉，他没什么权威了，他对家里的事，一直不怎么管，可是他的工资养活了三个女儿，可是感觉上，这三个孩子，只有老二还正常，老大老三都好奇怪，老三居然要出国，她跑到国外干什么，学画画，国内不成吗，如果上研究生，就上好了。

可是出国干什么。国内没学可上吗。

可是一时，难以教训唐曲，现在他发现，面对唐歌的气势，居然有些泄气，唐歌的气势有一种不容置疑的感觉。

那种气势，比厂子里的厂长，都有气派。

回廊落月-----年轻人的时代

唐大海这几年不是没有震动，从王婉清第一次提到减员时，他根本不相信，可是后来，一点一点让他发现，有些事变了，他自然不愿意接受，不肯接受，可是没办法，现实就是如此，他失落他痛苦，可是这些感受，不能和任何人提起，在家里，更不能提，不愿意让家人看到他的脆弱，他原来是脆弱的。

幸而，他到了修理厂，可是这个工作，算是借了邻居的光，他宁可理解为，机缘巧合，不愿意以为，这是沾了年轻人的光，看修理厂的冯敏不过三十出头，却是神采飞扬，年少有为，不过冯敏谦虚，只是说，他运气好，好歹有个能干的父亲，打下了基础，若是他自己，也没这资金。

唐大海现在，起早贪黑，私企就是这点，没有下班点，他倒乐意，他不愿意在家，没有存在感，家务不会做，也不太愿意干，和家人聊天，他们感兴趣的他不感兴趣，他想说的，他们听不下去，真真话不投机。而且，一有争论，他常常哑口无言。

唐歌的婚事，他本想找找存在感，可惜，一点没有，要是知道唐歌的结婚对象，还不如是小郑，起码年纪相当，还是本地人，这唐歌的心越来越野，现在的节奏，根本就是不回来，这不是忘本吗。可是唐曲反问过一问，什么是本。

以唐大海的口才，自然解释不清，只好沉了脸。

唐曲解释，爸爸，人活得有追求有梦想，才是本吧。

他不能否认。追求和梦想，一个好让人热血沸腾的词汇。他曾经有过。

幸而，修理厂工作时间长，可是他充实，找到了价值，而且收入高了，也有些面子，他和王婉清说，我现在挣得比原来多一倍，你可以不去家具店了。

王婉清私下说，再上两年吧，我原来想唐曲大学毕业就不干了，可是看看咱家，一点存款没有，咱们以后老了，总要有个养老钱。

唐大海不说话了。这是实情。

会面，唐大海不去，王婉清带了三个女儿去了。

应该说，王婉清对李亚楼的印象是不错的，首先，他是经常健身，所以无论是身材和气质，都不像实际年纪，要年轻许多，说三十八九也过得去。

气氛还算不错，李亚楼长于调节气氛，总能在短时间内，找到对方感兴趣的话题，给每个人都带了合适的礼物。

李亚楼的态度，很谦和，对于婚礼的事，也是商量的口气，这些都是唐歌在操持，如果阿姨有意见，我们可以商量。唐歌却打断了他，没什么意见，就按我们原来商订的。

王婉清微微皱眉，不过这种场合，不好和女儿争执，她目光撇向唐谣，唐谣只好硬着头皮开口，我们家，还是希望，能在我们这里请客，哪怕是，婚宴在上海呢。

唐歌皱眉，你知道这要花多少时间和精力。

王婉清开口，这里的事，不用你操心， 我负责，唐歌不悦，妈，何必呢，又不是娶媳妇，这个形式有意义吗，大不了，以后唐谣和唐曲的婚事，你们大操大办好了。

王婉清坚持，你是大女儿，这意义不一样。

唐歌不说话了。

李亚楼倒是点头，行，我没意见，时间上我们配合。日子阿姨定。

唐谣说，行，这样，我回头和姐姐商量一下时间和场地的问题。

从酒店出来，唐歌有些气恼，唐谣你又不懂，干嘛乱插嘴。

唐谣不说话。

王婉清说，在这里只是请客，你有什么不愿意的，来来回回，不过两天时间，你忙成这样吗。

唐歌说，妈，我真的忙。

唐曲有些不高兴了，大姐，那你就少旅行两天好了。

唐歌看看眼前的家人，我们说是旅行，也有考察的意思，是半工作半旅行好不好。

唐谣不说话。

王婉清说，我不管，必须走这个形式，你找了个外地人，不请个客，不知道别人胡说什么。本来，你迟迟不结婚，话题就多得很。

唐歌无语，管别人说什么，活给自己看就成了。

唐曲劝她，大姐，你不在这里，可以这么讲，可是爸妈在这要过一辈子，当然不愿意让人非议，你何必不体谅一下。

唐歌终于低头，行，不过时间我定。

唐谣这才开口，好了，咱们回去吧，别在这聊了，天怪冷的。

唐大海不问这事了，反正他说了不算，索性不理睬了。

到唐歌走，父女也没对话。

他和王婉清感叹，这个孩子，算是白养了，你看吧，一点指望不上她，王婉清相劝，你也不要怪她，那个李亚楼还算不错，气质是气质，人才是人才，难怪她乐意，她一向眼光高，估计同年纪的人，她看不上。

唐大海说，是你惯成了这样。说是人才气质，可年纪改不了，那个人，才比你小几岁，到我们上了岁数，他也就老了，你说，我们能指望他们孝敬吗。

王婉清心里不是没那么想过，不过，她还乐观，行了，我们健健康康的，谁也不指望，靠自己吧，所以要存些钱，大不了，我们去养老院。

唐大海不愿意，生儿育女，是为了去养老院，那还不如不要孩子，要不然图什么，我可没有重男轻女，女儿一样培养，这三个孩子，哪个上学，不都支持了，你说，要不是供她们，我们至于两手空空吗，现在才开始存钱。

王婉清叹口气，不要计较那么多了，三个孩子，还算争气，花钱也都是正地方，别看他们议论唐歌结婚晚，太挑，可是到底这么有出息的孩子，还是让我们骄傲，我家唐歌，打小就是学霸。

唐大海看看老婆，你就自我安慰吧，学霸都不在家，这倒好，什么事自己做主，连结婚的事，都是通知一声，根本不是争求意见，你看吧，她开了头怕两个小的，都学她。唐曲还要出国，那结婚更别提了吧，都不安份，在这本地，有什么不好，有家有根基，为什么跑外地，家里人帮不上忙，也帮不了家里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