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亲恩】那年,母亲抱紧佛语
那一年,母亲患有腿疾。天晴天阴,常隐隐作痛。也就在那年,母亲邀我去一个地方。
一路上,我扶着母亲一路彳亍,扶住母亲强忍着的疼痛,也扶着母亲抛来若有所思的眼神。
石级,在母亲的眼里,不亚于一架天梯。拾级而上,极其艰难。而我,却扶着母亲病痛下摇晃的身体,路,渐渐地向身后走去,而母亲却喘着粗气,我让母亲歇息一会。其时,我看到豆大的汗珠不时自母亲脸颊上滚落下来,心里甚是难过。
接近中午,一座寺庙突兀在我们的眼前。
隐隐地记得,母亲在来这里之前曾提及过一座寺庙,是不是眼前的这座,记忆里未曾搜到。只记起母亲在说起寺庙时,我并未搭理,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当时只想尽快地逃离母亲提及婚事的话语,母亲很是生气。后来,我一直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母亲跨进门槛,我却止步于庙门之外。母亲转过头来,用眼睛挖了我一眼。我知道,那眼神分明是要我迈进去,并且显摆出一副非常虔诚的样子。我随上母亲的眼光,迈进了门槛。慈眉善目的观音菩萨打坐在莲花座上,我在母亲的暗示的目光里,赶紧掏出了双手,照着母亲的样子屈膝合手膜拜,上香。那时,我隐隐地知晓,母亲带我来这里的用意。我只好一切顺从母亲的意愿。作为儿子的我尽量让母亲的脸上挂出笑容,哪怕是一丝丝。
母亲跪拜多时,口中念念有词。说些什么,没弄懂,也没听清。
我只顾注视着众神。并且摆出一副十分严肃的样子。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和母亲来到寺庙里烧香拜佛。母子同拜的场景,也只有菩萨知道,庙里的住持知道。母亲说,天知地知,向暖的心知。
那年,我26岁,母亲58岁。
也许,母亲看着我老大不小了,也该到了谈论婚事的时候了,才领着我到庙里来吧。
后来,母亲跪着,并摇响了那个签筒。左摇右晃,签晃响竹筒的声音给寺庙平添了些许清静。母亲选中其中一个比较长些的那支签。磕过头,又领着我来到住持的香火室里。我随母亲来到住持面前。叫他翻出那个签号的签文,对准了,撕下来。母亲不识字,更不懂得签书的内涵。而我,也只粗略的看了一眼。但我是懂得那个签书意思的。母亲怕我胡乱解说,便直截了当寻思着那位穿着朴素的住持,让他慢慢做出解释。我根本没理会。我想,反正这次之行,不但遂不了母亲的心愿,反倒让母亲落个心病——我的婚事跌进无望的泥潭。
住持的解释可谓是费尽了一番口舌,母亲还是一个劲儿地追问。直到住持将签文塞进母亲的手里,不再说了。我说,母亲,还是回去吧。婚事以后再说吧。母亲又转过头来白了我一眼,拖着腿疾,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庙门。
回来的路上,我继续搀扶着母亲的病痛,搀扶母亲焦灼的目光,一路上,母亲的心沉了下来,很少跟我言语。
山风挟着热浪拂过母亲的面额,母亲坐在一块平石上,用青槎拂去了石头上的灰尘、松针及树叶,并把青槎垫在下面。坐了好一会儿,一声长叹之后,站起身,额前花白的头发飘忽着。此刻,母亲的眼窝里显露出一种无奈与困惑。
那一年,母亲抱紧了佛语,而我抱暖了母亲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