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南北朝史籍小说中的刘备是什么形象?和今天的有很大区别
刘备死后四十年,即后主刘禅炎兴元年(263),蜀汉亡于魏,后二年,司马炎废魏自立,建立西晋,又十五年,即晋武帝太康元年(280),灭吴,至此,三国归晋。但西晋短暂的统一仅维持了三十余年,建兴四年(316)北方少数民族统治者先后发动叛乱,史称“五胡乱华”。汉昭武帝刘聪率匈奴兵攻占长安,俘虏后又杀死了西晋最后一个皇帝晋愍帝司马邺。次年(317),晋宣帝(追谥)司马懿曾孙、琅邪武王司马伷之孙,琅邪恭王司马觐之子司马睿在建业(今南京)重建晋朝,史称东晋。此后,直到公元 589 年隋文帝统一全国,中国一直处于分裂状态。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出现了少数民族占据中原、汉族政权反而偏安于江南的局面。东晋王朝面对这严峻的现实格局,不得不从历史中寻找根据来设法证实自己的正统性。当时天下分裂割据,与汉末三国形势极其相似乃尔,于是,“魏蜀吴三国谁为正统”的问题就提上了议事日程。蜀汉的建立者刘备此时也以一个异于其历史形象的面目出现了。这一时期与刘备形象相关的史籍小说主要有《汉晋春秋》、《宋书》、《世说新语》、《语林》、《拾遗记》、《神仙传》等,这一时期对刘备的重新认识,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一、正统地位的肯定
三国正统之争,由来已久。《三国志》以魏为正统,只有曹魏皇帝的传记称“纪”,而蜀、吴二国君主传记只称“传”,后世论者多对其有所诟病。然而这只是表面现象,陈寿有其难言之隐,不便明说。《四库全书总目提要》指出了他的隐情:“其书(指《三国志》)以魏为正统,至习凿齿作《汉晋春秋》始立异议。自朱子以来,无不是凿齿而非寿,然以理而论,寿之谬万万无辞。以势而论,则凿齿帝汉顺而易,寿欲帝汉逆而难。盖凿齿时晋已南渡,其事有类乎蜀,为偏安者争正统,此孚于当代之论者也。寿则身为晋武之臣,而晋武承魏之统,伪魏是伪晋矣,其能行于当代哉!此犹宋太祖篡立近于魏,而北汉、南唐迹近于蜀,故北宋诸儒皆有所避而不伪魏。高宗以后偏安江左近于蜀,而中原魏地全入金,故南宋诸儒乃纷纷起而帝蜀。其皆当论其世,未可以一格绳也。”
尽管如此,陈寿还是曲折地暗示了蜀汉的正统地位。第一,他将魏、蜀、吴并列为三国,这就是对曹魏正统论的一种置疑和挑战,如果完全以曹魏为正统,则其大可以将曹魏作为中原大国,而将蜀、吴二国作为割据政权依附于《魏书》之后即可,何必分立三书?这就首先否定了曹魏的绝对正统地位。第二,陈寿在书中多次强调了刘备称帝并非另立新国,而是继汉统。以文笔简练著称的《三国志》却在《先主传》中不惜笔墨转录了群臣上刘备为汉中王及拥立刘备为帝的表文,在上刘备为汉中王表中称“……臣等以(刘)备肺腑枝叶,宗子藩翰,尊王子弟,心存国家,念在弭乱。……臣等臣等辄依旧典,封备汉中王,拜大司马,董齐六军,纠合同盟,扫灭凶逆。以汉中、巴、蜀、广汉、犍为为国,所署置依汉初诸侯王故典。”把封刘备为汉中王比作西汉初年的分封同姓王,就是把刘备当做皇室正宗。群臣劝谏刘备称帝又说:“……伏惟大王(指刘备,此前已进位汉中王)出自孝景皇帝中山靖王之胄,本支百世,乾祗降祚,圣姿硕茂,神武在躬,仁覆积德,爱人好士,是以四方归心焉。……宜即帝位,以纂二祖(指汉高祖、汉光武帝),绍嗣昭穆,天下幸甚。”而刘备即位宣言中称:“……群臣将士以为社稷堕废,(刘)备宜修之,嗣武二祖,龚行天罚。……佥曰‘天命不可以不答,祖业不可以久替,四海不可以无主’。……备畏天明命,又惧汉阼将湮于地,……惟神飨祚于汉家,永绥四海!”刘备称自己即位乃是为了不使汉祚断绝,为了继承高、光二祖的基业,俨然以汉朝合法继承人自居。
当然,刘备的蜀汉是三国之中国力最弱、疆域最狭、灭亡最早的一国,随着西晋的统一,正统之争也被暂时搁置。但到了东晋十六国、南北朝时期,北方为少数民族所占据,汉族政权偏安江左。少数民族统治者在入主中原的过程中大肆屠杀各族百姓,当时,黄河流域烽火遍地,狼烟四起,流尸满河,白骨蔽野,东晋人虞预感慨道:“戎翟及于中国,宗庙焚为灰烬,千里无烟爨之气,华夏无冠带之人,自天地开辟。书籍所载,大乱之极未有若兹者也。”④这就激起了各族尤其是汉族人民的强烈愤慨,民族对立情绪空前高涨。北方少数民族还时时威胁偏安一隅的南方汉族地主政权,但东晋南朝的汉族统治者们不思北伐收复失地,一味篡弑杀夺,政局多变,朝代更迭十分频繁,同时,他们还过着醉生梦死、穷奢极欲的生活。广大人民和封建阶级中的有识之士对这样的现实当然极为不满,于是他们想到离他们的时代还不是很久的、具有皇室血统的、君臣关系鱼水相谐的、政治格外清明的蜀汉政权,而“帝蜀寇魏论”就应运而生了。
首倡“帝蜀寇魏论”的是东晋史学家习凿齿。他明确提出:“蜀以宗室为正,魏武虽受汉禅晋,尚为篡逆,至文帝平蜀,乃为汉亡而晋始兴焉。”“今玄德,汉高之正胄,信义著于当年,将使汉室亡而更立,宗庙绝而复继,谁云不可哉!”他的史学著作《汉晋春秋》记述起于东汉光武帝、止于西晋愍帝,其叙三国事,明确以蜀汉为正统,并以蜀汉年号纪年,在东汉献帝之后直接蜀汉昭烈帝刘备,认为晋司马氏虽受魏禅,应是继承汉祚而非继魏祚。
习凿齿极力支持桓温北伐,后因桓温图谋称帝,辞官归故乡襄阳。他对诸葛亮深怀敬仰之情,辞官回乡后,还时常“西望隆中,想卧龙之吟;东眺白沙,思凤雏之声;……未尝不徘徊移日,惆怅极多,抚乘踌躇,慨尔而泣”。他还专程去隆中凭吊诸葛亮故居,并写了《诸葛武侯宅铭》,记叙了孔明故宅的情景,论述了孔明旨在兴复汉室、统一中原的伟大抱负,颂扬了他公正无私、执法严明的政治品格和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尽忠精神。在他的著作里,还收录了诸葛亮的《后出师表》,历来有人怀疑《后出师表》非孔明所作,习凿齿此举对考证此文作者提供了有力的佐证。后人因此在成都武侯祠留下这样的对联:“异代相知习凿齿,千秋同祀武乡侯。”
如果说东晋是通过把自比蜀汉来证明政权的正统性的话,那么南朝宋和齐则更是直接把自己说成是汉室及汉室功臣之后,以此标榜自己的正统地位。《宋书·武帝纪》称宋武帝刘裕乃汉高祖之弟楚元王刘交二十一世孙,《南齐书·高帝纪》称齐高帝萧道成乃汉相国萧何二十四世孙,《南史·梁本纪》也称梁武帝萧衍亦萧何之后,与萧道成同祖,前二书还列出了刘裕、萧道成二人详细谱系,以此证明并非攀龙附凤。
“帝蜀寇魏论”不仅流传于偏安于江南的汉族政权,还影响到了北方少数民族政权。匈奴族统治者刘渊,字元海,匈奴左部帅刘豹之子,因“汉高祖曾以宗女为公主,以妻冒顿,约为兄弟,故其子孙遂冒姓刘。”刘渊少时酷爱读书,汉文化水平很高。刘豹死后,他代为匈奴左部帅,后又为五部大都督。永兴元年(304),刘渊起兵,迅速聚众五万,定都离石(今山西离石)。他对群臣说:“汉有天下世长,恩结于人心,是以昭烈崎岖于一州之地,而能抗衡于天下。吾又汉氏之甥,约为兄弟,兄亡弟绍,不亦可乎?”乃自称汉王,建国号曰汉,追尊蜀汉后主刘禅为孝怀皇帝,作汉三祖(汉高祖刘邦、汉光武帝刘秀、汉昭烈帝刘备)、五宗(汉文帝刘恒、汉武帝刘彻、汉宣帝刘询、汉明帝刘庄、汉章帝刘炟)神主而祭之。此事影响颇深,《三国志平话》还在此基础上,虚构刘渊乃刘禅外孙,蜀亡后外逃,后起兵灭晋,复立汉国。
二、王霸之才的突出
魏晋南北朝时期除了对刘备正统地位的肯定外,还突出了刘备的王霸之才。关于刘备的才能,陈寿认为他“机权干略,不逮魏武,是以基宇亦狭”,意即刘备能力不如曹操,因此蜀汉疆域也比曹魏小。而与陈寿同时代的西晋人张辅就表示了不同于陈寿的看法,他在《名士优劣论》中详细对比了曹、刘二人,并开宗明义地指出:“世人见魏武皇帝处有中土,莫不谓胜刘玄德也,余以为玄德为胜”。然后他从刘备能“收相获将”的角度论述刘备才能优于曹操,他指出:一,刘备虽曾遭惨败,但未若曹操败于徐荣、吕布、张绣之惨;二,刘备恩威、勇义、宽宏大略,而曹操忌刻残暴,其杀荀彧、杨修、孔融、荀攸即是明证;三,刘备知人善任,,诸葛亮、关羽、张飞皆一世之人杰,甘为刘备所用,而刘备皆能以方面之事大用,曹操有良将而不能专任,兴兵三十余年,无不亲征,功臣谋士,曾无列土之封,仁爱不加亲戚,惠泽不流百姓。最后张辅得出结论:“若令玄德据有中州,将与周室比隆,岂徒三杰而已哉!”张辅充分肯定了刘备的才能,认为刘备优于曹操,如果刘备据有中原,可以开创像周武王那样的丰功伟业,言外之意似为曹操据有中原竟然不能一统天下。
从张辅开始,魏晋南北朝时期对刘备的才能就有了新的认识,刘备的王霸之才越来越被突出。其实,曹操本人就将自己与刘备进行过比较。《世说新语·识鉴》中有这样一段对话:
曹公问裴潜曰:“卿昔与刘备共在荆州,卿以备才如何?”潜曰:“使居中国,能乱人,不能为治;若乘边守险,足为一方之主。”
这段文字最早已见于《三国志·裴潜传》,文字大体相同。《裴潜传》的这段话是写在曹操征荆州,裴潜投曹,曹操以其参丞相军事,出历三县令,入为仓曹属之后,在这样的背景下,曹操问裴潜刘备的能力如何,裴潜做上述回答,陈寿是想用互见法来说明刘备之才不如曹操。而《世说新语》作为记载魏晋名士风流的名著,但全书有关刘备的仅有这一则,在这则对话中,刘备虽是未出场人物,但对话是关于他展开的。而且《世说新语》把这段话写进了《识鉴》篇中,识鉴即鉴别、评估人物的能力,说明这部产生于南朝的笔记小说名著中仅有的一则关于刘备的材料,便是评论他的才能。通过这则被去掉了谈话背景的对话,很显然可以感受到裴潜回答的两句话中,第一句是在敷衍曹操,因为当时的刘备几乎没有“居中国”的可能性,而后一句才是对刘备王霸才能的大力肯定,即刘备必将成为一方霸主,而曹操一定不能一统天下。
裴启《语林》也记载了关于刘备英雄之才的故事:
孙策年十四,在寿阳,诣袁术,始至,俄而有外通:“刘豫州备来。”孙便求去,袁曰:“刘豫州何关君?”答曰:“不尔,英雄忌人。”即出,下东阶,而刘备从西阶上。但得转顾视孙足行,殆不复前矣。
殷芸《小说》也记载了此事,文字略有不同。这则故事说明孙策和刘备互相认为对方是英雄,孙策听见刘备来要,起身便走,而刘备只顾看孙策背影,竟驻足不前。此时的孙策年仅十四岁,十四岁的少年也认为刘备是英雄,既说明孙策的过人之处,也说明刘备的英雄之名、英雄之才是妇孺皆知、人所共识的。
刘备不仅有王霸之才,还有善于纳谏的明君之德。王嘉《拾遗记》记载了这样一段故事:
先主甘后,沛人也。生于微贱。里中相者云:“此女后贵,位极宫掖。”及后长,而体貌特异。至十八,玉质柔肌,态媚容冶。先主召人绡帐中,于户外望者,如月下聚雪。河南献玉人,高三尺。乃取玉人置后侧,昼则讲说军谋,夕则拥后而玩玉人。常称:“玉之所贵,比德君子,况为人形,而可不玩乎?”后与玉人洁白齐润,观者殆相乱惑。嬖宠者非惟嫉于甘后,亦妒于玉人也。后常欲琢毁之,乃诫先主曰:“昔子罕不以玉为宝,《春秋》美之。今吴、魏未灭,安以妖玩经怀?凡淫惑生疑,勿复进焉。”先主乃撤玉人,嬖者皆退。当斯之时,君子议以甘后为神智妇人焉。
这则故事中的甘后,不仅皎美如玉,还是一位明智贤德的贤内助,她深知玩物丧志、玩人丧德的道理,见刘备大业未成而沉溺于美女与美玉,乃引经据典劝谏刘备要以大业为重,凡是能迷惑心智、涣散斗志的东西都应远离。古来多少君王因沉溺美色而置国家大事于不顾,最终导致身败名裂、国破家亡,而刘备能听甘后这位枕边人的劝谏,非但不怒,还当即采纳了甘后的劝谏,撤去了玉人,把原来宠幸的嫔妃宫女也一并撤去了,实是难能可贵的。
三、神异色彩的加强
中国古代的正史,即使是号称“不虚美、不隐恶”的《史记》,太史公在书中也免不了地为汉高祖刘邦的出身编造了一个神异故事,在写到他斩白蛇起义时,难免也宣扬了君权神授的思想。但《三国志》认为英雄人物之所以能脱颖而出、成就事业,主要是靠人谋而非天意,它并不像其它史书那样极力宣扬君权神授的思想,对曹操、刘备、孙权,也只是客观直录其出身,并无神异渲染,这是极其难得的。
但到了魏晋南北朝,随着志怪小说的兴盛,刘备开始被蒙上神异色彩。关于志怪小说兴起的原因,鲁迅《中国小说史略》认为:“中国本信巫,秦汉以来,神仙之说盛行,汉末又大畅巫风,而鬼道愈炽;会小乘佛教亦入中土,渐见流传。凡此皆张皇鬼神,称道灵异,故自晋迄隋,特多鬼神志怪之书。其书有出于文人者,有出于教徒者,文人之作,虽非如释道二家,意在自神其教,然亦非有意为小说,盖当时以为幽明虽殊途,而人鬼乃皆实有,故其叙述异事,与记载人间常事,自视固无诚妄之别矣。”指出志怪小说乃是受了民间巫风与佛教道教的刺激,而志怪小说作者的态度,是将怪异传说视为真人真事来记录的。
至于志怪小说的作者,既有教徒也有文人。教徒如葛洪就著有志怪小说《神仙传》。《神仙传》中记载刘备曾遇神仙:
李意其,蜀人也。传世见之,云是汉文帝时人,先主欲伐吴,遣人迎意其。意其到,先主礼敬之,问以凶吉,意其不答而求纸笔,画作兵马器仗数十纸已,便一一手裂坏之,又画作一大人,掘地埋之,便径去。先主大不喜。而自出军征吴,大败还,忿耻发病死,众人乃知其意。其画作大人儿埋之者,即是言先主死意。
《神仙传》乃是葛洪为证明神仙实有、仙可学致而作,主要记述神仙之种种神异行迹修道成仙之要诀与过程,并非有意作小说。可见在葛洪眼里,不仅刘备亲遇神仙是实,而且神仙还能预言刘备的前途命运,刘备果如神仙所言,伐吴大败,以致身死。
志怪小说的作者还有不少是当时知名的文学家和博物学家,甚至也有史学家,如干宝就著有志怪小说《搜神记》,很多志怪小说又从正史的《五行志》中汲取素材、获得灵感,而正史中也多了一些神异色彩,这就造成了这一时期史书与志怪小说界线的模糊,使得很多文人具有文学家和史学家的双重身份。南朝文人沈约,是当时著名文学家,竟陵八友之一,齐梁时代的文坛领袖,著有志人小说《俗说》(原书已佚,鲁迅《古小说钩沉》辑录 52 条),但他同时也是史学家,所著史书《宋书》被列入二十四史。《宋书》就带有很强的文学意味和神异色彩,它首创《符瑞志》,专门用三卷的篇幅来记述从远古到刘宋历代帝王的祥瑞征兆,宣扬受命之符、天人之应。刘备作为蜀汉开国君主,自然也有祥瑞征兆。《宋书·符瑞上》是这样记述刘备称帝征兆的:
刘备身长七尺七寸,垂手过膝,顾自见耳。《洛书甄耀度》曰:“赤三日,德昌九世会备,合为帝际。”《洛书宝予命》曰:“天度帝道备称皇,以统握契,百成不败。”《洛书录运期》曰:“九侯七杰争民命,炊骸道路,谁使主者玄且来。”备字玄德,故云:“玄且来”也。《孝经钩命决》曰:“帝三建,九会备。”先是,术士周群言,西南数有黄气,直立数丈,如此积年,每有景云祥风,从璇玑下应之。建安二十二年中,屡有气如旗,从西竟东,中天而行。图书曰“必有天子出其方。”太白、荧惑、镇星从岁星,又黄龙见犍为武阳之赤水,九日乃去。关羽在襄阳,男子张嘉、王休献玉玺。备后称帝于蜀。
类似文字已见于《三国志·先主传》,但与《宋书·符瑞上》用字和用意都有所不同。一,《三国志·先主传》的这段文字是出现在群臣劝谏刘备称帝即位的表文中,他们只是在牵强附会地找出能证明刘备是真命天子的依据,带有强烈的主观性;而《宋书·符瑞上》是用记叙的方式来记述事件的过程,从把刘备的长相、名字和图籍中的记载紧密联系在一起,这就使客观性得以突出。二,《宋书·符瑞上》还增加了两个神异情节,以增强祥瑞征兆,即“黄龙见犍为武阳之赤水,九日乃去”和“关羽在襄阳,男子张嘉、王休献玉玺”,前者还在《宋书·符瑞中》中被再次强调:“刘备未即位前,黄龙见武阳赤水,九日乃去。”而且,书中所举的其他帝王的符瑞之事都在其称帝之后,唯独刘备的这些符瑞是发生在即位前的。沈约最后用下结论的语气称:“备后称帝于蜀”,给人留下刘备正因为有了这些祥瑞征兆才能称帝的印象。
由于魏晋南北朝时期其特殊的时代背景,刘备形象也随之发生变化。面对少数民族占据中原,汉族政权偏安江南,出于政治斗争的需要,习凿齿首倡“帝蜀寇魏论”,他的动机虽然只是为东晋政权争正统地位,却影响了此后千余年三国故事的创作与改编的思想情感倾向。随着三国历史的结束,这一时期的士人们开始重新评价刘备的才能,刘备的王霸之才和善于纳谏的明君之德也越来越被突出。六朝志怪小说的兴起,也影响到了正史的编纂,使这一时期的史书也蒙上了神异色彩,《宋书·符瑞志》就记载了刘备称帝前的神异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