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恋里,有没有爱情?
这“幸福”的定义,
是热炕热饭和热腾腾的好日子,
是清晨的粥晌午的面,
并不是什么爱不爱的男女之情。
文/婉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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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和丈母娘相比,我爹好可怜
于翠巧所谓的“料理”,大概率是棒打老鸳鸯,把公公的黄昏恋活生生拆散。
从心底来说,沈砚君不同意这个做法。无论从哪方面考虑,公公留在乡下都是她的最优解。
而一个新老伴儿的到来,多少能增加老人的幸福感、降低许平的愧疚感。对他们的小家庭来说,这是有利无害的。
但劝阻于翠巧的话,沈砚君却说不出口。
劝阻无用,甚至有可能加深误会,干脆闭口不谈,任由于翠巧去折腾。
谁料,于翠巧行动力惊人,第二天便风风火火杀回老家去,以一种石破天惊的姿态,猛然出现在老家的小院里。
她要快刀斩乱麻,用最快的速度扼杀公公的黄昏恋,再将老人带回城里照看一诺。如此,她才能腾出空儿去找工作、去挣钱。
果然,吴寡妇已经住进了自家的小院。
还带着她的小儿子。
那小儿子十六七岁岁的样子,据说还在上学。周末回了家,便也跟着母亲住在“继父”家中。
于翠巧赶到时,三人正在吃饭,有肉有菜荤素搭配,看着倒很丰盛,也很营养。环顾四周,小院也被收拾得井井有条,看上去整洁了不少。
有女主人和没有女主人,屋子呈现的是截然不同的状态。
见了于翠巧,吴寡妇愣了片刻,但很快又回过神来,急忙堆出满脸笑容,人也迅速迎了过来,伸手就去接于翠巧手里的包。
当然,嘴巴也没闲着。
“翠巧,回来怎么不事先说一声呢?好让你弟弟去接你,我也准备些好饭好菜。”
她口中的“弟弟”,自然是旁边那个瘦削身材的少年了。
可这番殷勤,却没起到理想中的效果。
于翠巧感受到的,并不是热情客气,而是自家领地被侵略、被占领的屈辱和愤恨。
吴寡妇没有顺利接到于翠巧的包。
它被主人牢牢挎在肩上,又精巧地转了方向,算是将吴寡妇的好意拒于千里之外。
吴寡妇扑了个空,脸上怏怏的,但又不得不保持着必要的客气和礼貌:“翠巧,吃了吗?我去拿碗?”
“用不着!这是我家,我自己会拿,自己会吃”
吴寡妇的反客为主令于翠巧心生厌恶。为了宣示主权,她干干脆脆地拿了碗、盛了饭,又大刺刺坐下,一口一口扒拉得毫不客气。
一边吃,一边抬头看许广利:“爸,你请客?最近也没什么农活吧。好端端的,干嘛请人来家里吃饭?”
用一种明知故问的语气,赫然是要臊一臊这对老鸳鸯的意思。
许广利听出了小儿媳的言外之意,不禁老脸一红,仿佛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说实话,他是略有些惧怕儿媳的。
毕竟老伴儿去后,于翠巧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当家人。
反倒是吴寡妇勇敢地迎了上去。
“翠巧,咱们挑明说吧。我不是来你家做客吃饭的,我是来和广利过日子的!想必你也听到些风声了。没错,我和你公公都是丧偶,在一起是合理合法的,碍不着别人的事儿!”
一个村儿住着,她对于翠巧的脾气秉性亦有所了解,知道商量无用,干脆拿出气势和决心来,做好了与对方决斗的准备。
见她强硬,于翠巧也不动声色地站了起来。
她望了望吴寡妇,又望了望许广利:“爸,你收拾收拾东西,明天就跟我进城去!我和许安都得上班,以后,你来接送一诺。”
这不是商量。
这只是通知。
吴寡妇翻了个白眼,立刻抓住漏洞怼回去:“翠巧,他是你公公,不是给你打工的。怎么,你让他干什么,他就得干什么?”
战争似乎一触即发。
于翠巧不好惹,吴寡妇也是个狠角色。这样两个女人凑到一块儿,不闹出动静几乎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吴寡妇已经触及到了于翠巧的利益。
所以那个傍晚,许家的小院再度成为全村焦点。看热闹的人群一拨接一拨地来,很快便将院子围得水泄不通。有人劝架、有人说风凉话……
各种声音叽叽喳喳汇聚成一条河,但那些缓缓流淌着的,都是许广利的伤心事。
他觉得很丢人。
老头儿娶妻,本来就是十里八乡最大的八卦新闻。人们表面祝福,背后却是各种各样的嚼舌根,流言蜚语偶尔传到耳朵里,也足够难受上大半天。
吴寡妇劝他:“嘴长在别人身上,管他呢!人这辈子,不就是说说别人,也被别人说说嘛?咱们过咱们的,不必在意那些小人!”
这番话鼓舞了许广利,他横下一条心,下定决心要追求自己的晚年幸福。
不过,这“幸福”的定义,是热炕热饭和热腾腾的好日子,是清晨的粥晌午的面,并不是什么爱不爱的男女之情。
虽然他也明白,吴寡妇惦记着自家的院子,还有敞亮的房屋。
否则,她哪儿会无缘无故靠近自己?又怎么可能上赶着给自己洗衣服做饭呢?俗话不是都说了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活到黄土埋肚子了,这点简单的道理还不懂吗?
当然,许广利也料到了儿子儿媳会反对,但没想到,于翠巧会反对得如此迅速、如此剧烈。
那一夜,问题并没得到解决。
热闹看完,鸡毛蒜皮落得遍地都是,当事人双方情绪未歇,根本不可能坐下来商谈解决。
事实上,矛盾根本也被有意无意地弱化了。
人们都忘了,事情由许广利的黄昏恋而起。人们看到的,都是于翠巧和吴寡妇打得不可开交,充斥在心里的,也是看热闹的欢快劲儿。
至于解决问题,那都是当事人的困扰。
最终,吴寡妇被于翠巧轰了出去。
于翠巧发了疯似的,把吴寡妇的衣服物品扔得满地都是,嘴里的骂人脏话一句接一句,根本不曾停歇。
吴寡妇落了下风,又开始哭哭啼啼地卖惨,将自己和许广利的私情说了大半,抹着眼泪求看客们评理:“大家伙儿说说,有这么做人儿媳妇的吗?管天管地,还要管公爹的被窝!”
“滚!你给我滚!滚不滚?”
于翠巧的狠劲儿上来了,干脆从厨房里拎了把菜刀出来:“再问你一遍,滚不滚?”
那菜刀的刀口铮亮铮亮的,如一张血盆大口,直通通逼视着吴寡妇。
周围有一瞬间的寂静。
但寂静后,又是一片热热闹闹的劝说声,有人劝吴寡妇退一步、也有人劝于翠巧放宽心。
闹了一个多小时,吴寡妇才哽咽着声音,收拾了自己的衣服行李,一步三回头地去了。
而此时,事件主角许广利,已悄无声息把自己关在黑暗里了。
可他做不到事不关己,窗外那些夹杂着诅咒和脏话的声音,一字不落全都落进了他的耳朵里。他懒得出面调停,毕竟吴寡妇和于翠巧,都算不上他心尖尖上的人。
但儿媳越闹腾,他反而越想追求自己的幸福。
虽然自己有两个儿子两个儿媳,可他清楚,无论跟着谁养老,都不可能如跟着吴寡妇那般轻松自在。
想了又想,他终于拿出自己的老年手机,拨通了大儿子的电话:“平啊,回家一趟,爸爸有点事儿跟你说。爸爸,想再成个家。”
-作者-
婉兮,90后写手,不偏激不毒舌,有温度有力量。微博 @婉兮的文字铺,个人公众号:婉兮清扬(ID:zmwx322),已出版《那些打不败你的,终将让你更强大》,《愿所有姑娘,都嫁给梦想》。
婉兮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