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那个人好像一条狗”

刚刚朋友跟我打电话,聊着自己公司的近况。

几件不太好的事情赶着一块涌过来,忙碌了一整天,说了无数的话,不停地开电话会议,早上来泡的茶,到了下班一口也没喝。

也没开车,坐地铁回家,整理着忙乱的心绪,觉得有两件心思比较憋屈。

第一件心思是,明知道不好的事件就要发生了,滴答滴答声在耳边越来越近,也尽力想办法去争取避免,但还是挽回不了,眼睁睁地迎面撞了上去。

第二件心思呢,觉得心气弱了很多,若是年轻十几年,可能是跌得再重,也能立刻蹦跶起来,拍拍灰尘接着干,现在却反而暗中松了口气,要不就这样算了吧,不如在地上躺一会先。

奋斗了小半辈子,感觉命运还是掌握在他人手中,油然而生的挫败感,以及往灵魂更深处追问自己,我是不是老了,打不动了?

公元前497年,鲁定公十三年,五十五岁的孔子怀揣着瑰丽的理想,离开鲁国,开始周游列国。

这趟旅程比想象中更为坎坷艰辛,以为是“优哉游哉,维以卒岁”,实际遇见的却是“过宋之危”、“受困陈蔡”、“相失于郑”,各种的不顺。

游走诸国,不曾见爱于君王,反倒是厄运不断,数次差点性命不保。

十四年颠沛流离,见到他的郑国人取笑道,样子又瘦又累,神态可真像一只丧家之犬。

孔子听了并不生气,笑呵呵地说道,说我是只丧家之犬,可真是太像了。

弟子们不明白,师父继续解释道,丧家之犬落魄不堪,朝不保夕,却并未就此躺倒,自暴自弃,依旧是尽心四处游走,有所图,想着有番作为。

这份心气,岂不是跟我很像么?

二十来岁的周星驰初出茅庐时,没有名气的菜鸟一只,又偏偏爱给自己加戏,如同电影《喜剧之王》写的那样。

有次拍摄时,又跑去跟导演讲自己的想法,导演一脸嫌弃地看着他,直接让他闭嘴。

转身离开,听到导演轻声地骂了一句,傻叉。

他血往上涌,又不敢发作,一怒之下,拂袖而去很轻松,冲动的结果呢,就是失去这次机会。

没人会在意你受了什么委屈,只会觉得你吃不了苦,怂了,自己走了。

只能硬生生地忍了下来,于是自嘲道,我真是一条狗啊。

后来,在电影《大话西游》的结尾,周星驰致敬了这段往事。

城头上的夕阳武士,意气风发,看着远处猴子落寞的背影,不屑地说了一句,你看,那个人好像一条狗。

这句话,是理想里的自己在评价现实中的自己。

好多无法无天的齐天大圣,后来都变成了低眉顺眼的孙行者。

没别的原因,只是为了生活罢了。

入世的牵绊,层层叠叠,任凭通天本领,盖世武功,总有满天的神佛来压制你。

肩头扛起了人生,责任和担当,如山般沉重,不时的无力感,觉得活着如同一条狗。

而真到了丧家犬的绝地,耳边又能听到一个声音在喊,就这么放弃了么,这么多的苦都白吃了么?

于是,从骨子里升腾起一股斗志,掸掸灰尘,紧紧衣衫,继续前行。

很多很多年以后,拄着拐杖,坐在摇椅上回望过往,嘿,老子曾经像条狗,后来才活出个人样。

唏嘘里又带着傲娇。

层峦叠嶂的一生,中途几处湍流,算不得什么。

弯下身子咬咬牙,熬过去了,便是另一重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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