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死亡,是世界上再没有一个人记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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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侑来了,这是我的第17篇原创
中午,妻子接了个电话,是妹妹打来的:
“二姐,外婆去世了。”妹妹说道。
当时我们正开车在路上,我缓缓靠边停了车。
彼此沉默了许久后...妻子轻轻地说:
“婆婆,你好好的去,我们都会记住你的。”
01
一辆崭新的小轿车,疾驰在渺无人烟的大山公路上,那是2014年的秋天,我和妻子谈了五年恋爱后,终于决定开着我新提的小车,启程前往妻子的老家,昭通市威信县林凤镇中的一个小山村。
从昆明出发到林凤,在不超速的情况下,需要9个小时的车程,其中要穿过数十个隧道,数十座大山,和数不清的小丘陵,我们早晨出发,路上只是稍作休憩,抵达村上的时候,已是夕阳西下。
在这个小山村里,到处弥漫着原始和荒芜的气息,我开的很慢,不仅仅是因为进村的山路狭窄的就像单行道,还得提防着路上随时会胡乱穿梭的野生动物。
随着视野渐渐开阔,一个群山包围的村落伴随着云雾飘渺,若隐若现的出现在我眼前。作为一个都市长大的小孩,这种景色我见的不多,路边一排排的小房子很是整齐,甚至连路都已打满了水泥,开起车来根本不会颠簸,而最让我至今无法忘怀的,是进村后,那映入眼帘的世外桃源,天上人间。
(老家的鱼塘)
随着行驶的越来越深,隐隐地可以瞥见小路的尽头时,妻子对着前方指了指说:“就在前面那个小山丘上,房子都被杂草挡住了,我们停在旁边,走上去吧!”
下了车,原始的森系气息扑面而来,带着点秋日的沧桑,让人陶醉的同时,也感受到些许落寞的滋味。
村子里已经没多少人了,年轻人都和妻子一样很早就外出务工,大多是老人独自生活,割割草,喂喂猪,种种地,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
我们登上台阶,一边拨着长的和人一样高的杂草,一边听着妻子讲述小时候的事:“你看那里,我小时候很喜欢和姐姐在这里搓泥球”“你看前面那颗树,是红豆杉,药用的哦!小时候我们很喜欢吃那个果子。”
果不其然,一颗不知道有多少树龄的红豆杉树,就静静地屹立在妻子家的大门前,树上红彤彤的小果子,娇艳欲滴,看着就情不自禁的咬了一口...随后,噗的一声,我吐掉了口中的果实,黏黏的,不是很好吃,虽然难吃,但这并不妨碍我对它的喜爱,因为听说药用红豆杉很值钱。
我们绕了一会儿后,就决定下山了,房子没有修缮,老旧的像废墟,家人们很早就移居到杭州做生意了,此地也就荒废了许久,因为还没吃饭,肚子开始咕噜噜地响,妻子和我说:“要不我们去县城里吃饭吧!刚好去看看外公外婆!”
02
从村子开车到县城,虽然不过十余公里,但因为是山路,还是耗了我们将近一小时的车程。
早就饥肠辘辘的我们,迫不及待看到一家面馆,就想进去直接大吃一顿了,可这时候妻子电话响了,接起来后,便听到外婆操着一口流利的方言说道:“二妹,我煮了饭了,你们过来吃呗!&*&**%#¥#@”后面还带着一长串我听着像机关枪一样突突突的问候...
我按照妻子的回忆,来到了一条小巷子,她说外婆家有一个很明显的标志,只要找到这一排房子中间,有个刚好够一个人穿过的黑洞洞,往上走就是外婆家。
果不其然,我们找到了一个洞,进去后,我才知道为何这么黑,原来是堆煤的通道,楼梯又窄又高又滑,走上二楼的拐角处有一个小门,我突然闻到了一股药香味~一问才知道,原来外公以前是个军医,听说他抓的中药,治好了很多人的慢性病。
接着就是一个大概只有10平米的客厅,一张床,一张沙发,一张煤炉桌子和一台小电视机,全部的家具和四周的墙壁都被煤炭熏得黑不溜秋的,虽然整体看下来很是脏乱,唯一让我看着还算干净的,就是煤炉桌子上,正热气滚滚翻腾着的酸菜白豆花。
我顾不上环境了,饥饿的讯号已经三番两次对着我的头脑发起了进攻,都还来不及说上两句话,我就毫不客气地在外婆的邀请下开始狼吞虎咽的进食,整个锅里就只有豆花和酸菜,可却风卷残云般地被我和妻子扫光。
后来我知道,为何妻子老是会想念家乡的酸菜豆花,因为这酸菜,我无法形容它的味道,但那股子鲜香爽脆且酸而不涩的口感是真的爆赞,豆花是卤水点的,这种豆花吃起来有弹性,外表看起来皱皱的,内在的浆汁却是真正的入口即化,也是一道赞不绝口的传承经典。
说着说着,差点把外婆给忘了,她当时就坐在旁边,一身棉袄和毛帽,把1米5的身高给包裹的严严实实,笑呵呵的看着我们,眼睛眯成了月牙状,小嘴突突突地一直和妻子彼此寒暄问候,外公就坐在床边,头发微微秃,眼睛大大的盯着我们,然后时不时的抬起手指指锅里的饭,让我再吃点。
聊着聊着,外婆不知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睛瞬间由眯化圆,直勾勾地盯着我半响后,问起了我的属相,我说我属马,外婆站起来走了几步后,自言自语说道:“属马,嗯,好,明天买马压200。”
外婆喜欢博彩,买马是当地的俗称,因为我是稀客,外婆觉得按照我的属相去押注,一定会中奖。后来变成每次回家看外婆时,她都要问我一些问题,先是属相,后来就变成生辰八字等等...如此说来,我应该还是外婆的福星,帮她赚了些许钱吧!
03
知道外婆生病,是在去年的时候,一直到今天,外婆已整整在床上躺了一年了,上次回去看她时,一句话都没有说,曾经说话突突突,嘴有点碎的外婆,如今变成是只能发出哼哼嗯嗯的回应,表示她有看到我们,便又继续睡下了。
去世来的很突然,可看着妻子的面色,好像还挺平静,我问她心情如何,她却说:“其实昨晚我有梦到外婆,然后就感觉她好像撑不过今年,也许是有了心理准备吧!”
说起来,这六年间,认真算起来,我和外婆见面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的,虽然如此,可外婆在我的印象当中,却有着很深的烙印,也许那盆酸菜豆花也立下了赫赫战功,虽然外婆的味道,我吃不到了,但这道菜如今遍地都是,每次在吃的时候,我都不会忘记我的第一口,是在外婆这吃到的。
如同《寻梦环游记》中所说:“真正的死亡,是世界上再没有一个人记得你”
"外婆虽然走了,我们却很平静,甚至是喜悦的平静,一部分是外婆不用再忍受疾病缠身之苦,一部分是,我们不会忘记她,她永远存在于我们记忆之中。"
有一句话在一个人离世时经常会听到:“愿天堂没有病痛。”
但于我而言,如果能许愿,那我会希望“天堂没有被遗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