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高新生长激素副作用严重可致跛行 疑涉处方药违规销售
近日，长春高新处在舆论的风口浪尖上。
8月4日晚间，新华视点发文点名“增高针”。文章称，市面上流行的所谓“增高针”，其实就是生长激素。专家认为，生长激素的滥用会导致使用者内分泌紊乱、股骨头滑脱、脊柱侧弯等，带来严重的后果。
文章发布次日，8月5日，主营“增高针”的长春高新开盘直接跌停，市值蒸发超过120亿元；创业板的安科生物更是跌幅超过10%，市值蒸发超20亿元。
长春高新紧急召开投资者电话及网络会议，公司对核心子公司金赛药业合规经营问题表示，“合规永远是公司生存的前提和基础，公司作为国有控股上市公司，多年来一直坚持规范运作，持续提升内控水平，努力确保生产经营合规、产品安全有效，未来也会坚持将合规经营作为底线。”
然而，金赛药业的重组人生长激素产品是有着严重副作用的隐患的，中国儿科杂志发布的《矮身材儿童诊治指南》显示使用生长激素运动增多时易引起股骨头滑脱、无菌性坏死，甚至严重可致跛行。而长春高新是否对副作用起到足够提示，令人存疑。
中国网财经记者还了解到，儿童使用生长激素治疗价格高昂，有患儿家长称，使用金赛药业的金赛增治疗两年半共花费50-60万元。
此外，中国网财经记者走访调查中发现，作为处方药的生长激素，涉嫌违规销售。
炙手可热的高价增高神剂
长春高新成立于1993年，金赛药业为长春高新的核心子公司。从业绩情况来看，2020年长春高新实现营业收入85.77亿元，实现净利润33.08亿元。其中，子公司金赛药业实现收入58.03亿元，占长春高新营收的67.66%；实现净利润27.60亿元，占长春高新净利润的83.43%。长春高新自1996年上市，发行价为8.8元，至今年8月11日的收盘价291.29元，按复权计算，25年间股价涨了近195倍。
而能够实现和支撑这样靓丽的成绩，绝大部分功劳属于金赛药业所生产和销售的生长激素，儿童使用重组人生长激素治疗的费用高昂。
近日，中国网财经记者走访了金赛药业的合作医疗机构——北京老医药卫生工作者协会龙潭湖门诊部，在这里有患儿家长对记者表示，其15岁的儿子已经打了两年半的金赛增周制剂，使用生长激素治疗花费50-60万元人民币，目前孩子身高为173厘米。
对于高昂的治疗费用，这位患儿家长称“五六十万买这点身高，要不然你有钱也买不到，过了这个年龄就没有了。”
而一位带着8岁女儿来首都儿科研究所附属儿童医院复查的家长告诉记者，“孩子自2021年1月开始使用金赛药业的生长激素治疗，每天都要打针。目前我们孩子一支剂可以用5天，一支剂的价格是1300元左右，每月要花费8000元左右。”
针对以上患儿家长所说的费用情况，中国网财经记者致电金赛药业生长激素咨询师了解和核实药品的具体价格，一位接电话的咨询师表示：“长效水针名为金赛增，金赛增是周制剂，4300元一支，它是54个单位9毫克1毫升。短效水针是需要每天打针的，包含两种规格，一种是1031元一支，30个单位10毫克3毫升；另一种是567元，15个单位5毫克3毫升。”
该咨询师进一步告诉记者，“儿童打针的剂量大，一般打1个单位的少，除非患者有特殊疾病。有的儿童打针的剂量为3或4个单位，具体用量还是根据大夫开具的处方”。
中国网财经记者按照剂量为4个单位、时间周期两年粗略计算，使用金赛增生长激素需要花费10万元左右。
中国网财经记者还以消费者身份致电金赛药业客服，客服表示成年人也可以使用生长激素，可以用于增肌减脂、调节代谢、改善睡眠、缓解疲劳、内源调节卵巢抗衰等方面。
对于成年人使用生长激素，上述咨询师称，“1031元规格的水针，成年人用一个月应该差不多，就是30个单位能用一个月。”
有多种可怕副作用
听上去十分美好，儿童长高了，成年人也可以调节代谢、增肌减脂，虽然价格昂贵，但似乎是物有所值。
然而，任何事物都具有两面性，生长激素使用不当会产生严重的副作用，那么金赛药业有没有对这类药品有可能产生的副作用进行详尽的提示呢？
中国网财经记者查阅金赛药业官网，金赛药业在儿童生长发育方面共包括四款产品，分别为金赛增、赛增水针剂、赛增粉针剂以及赛增电子注射笔。
这四款产品占金赛药业的营收比重，可以从今年5月21日机构对长春高新的调研中看到。长春新高在调研中表示，“目前金赛药业收入中粉针占比约8%-9%，水针70%多，长效水针占比增长到12%-13%左右，长效占比有所提升。”
金赛药业官网公布的《金赛药业生长激素副作用有哪些？》一文中称，“重组人生长激素的使用必须在专业医生的指导下进行，并定期随访监测，必须遵循国内《矮身材儿童诊治指南》和《基因重组人生长激素儿科临床规范应用的建议》”。
中国网财经记者查阅中华儿科杂志的《矮身材儿童诊治指南》发现，采用重组人生长激素治疗后骨骺生长加速、肌力增强，导致运动增多时会引起股骨头滑脱、无菌性坏死，严重可致跛行。
然而，《金赛药业生长激素副作用有哪些？》一文中，金赛药业未提及采用重组人生长激素会导致股骨头脱节、坏死的情况，只以“可能出现头痛、关节痛等，程度一般都较轻”一笔带过。
中国网财经记者以消费者身份致电金赛药业生长激素咨询师，并取得名为赛增(Jintropin)、通用名称为重组人生长激素注射液的药品说明书，赛增即为上述所说的水针。
赛增说明书的注意事项中显示，“患内分泌疾患(包括生长激素缺乏症)的病人可能发生股骨头骺板滑脱，在生长激素的治疗期若出现跛行现象应注意评估。”该注意事项中未提及采用重组人生长激素治疗时可能引起股骨头无菌性坏死，对于生长激素可致跛行也仅表示为“应注意评估”。
此外，北京大学第三医院某儿科主任在接受中国网财经记者采访时也表示：“生长激素缺乏症的孩子，如果使用生长激素治疗，大概有20%左右会出现甲状腺功能减低的问题。因为孩子生长激素缺乏，有可能别的激素也有问题，一旦用生长激素速度快，别的激素缺乏的问题就出现了。所以在生长激素缺乏症的孩子里，有20%左右会出现甲状腺功能减低，用药第一个月可能就要检查甲状腺功能。”
处方药“买三赠一”涉嫌违规
上述机构调研中，长春新高曾向投资者表示“目前公司生长激素大概30%以下在公立医院销售，70%以上在其他合作医疗机构销售。目前民营医疗机构的推广需依靠公立医院处方的带动，随着中国民营医疗机构的发展，相关检测水平、设备水平不断提高，对公立医院的依赖在减弱，预计未来在民营医疗机构销售占比会进一步提升。”
为此，中国网财经记者日前走访调查了北京地区的民营医疗机构和跟长春高新相关的合作门诊。
据金赛药业的咨询师称，北京地区目前共有6家金赛药业的合作门诊，分别是北京老医药卫生工作者协会崇文龙潭湖门诊部、北京首保回龙观天使妇儿专科门诊部、北京星宜诊所有限公司、北京港澳国际医务诊所有限公司、北京宜和诊所有限公司和北京莱佛健高儿科诊所有限责任公司。
走访调查中，中国网财经记者在莱佛健高儿科诊所和龙潭湖门诊了解到，金赛增有“买三赠一”的活动。莱佛健高儿科门诊的生长激素咨询师称，“周制剂价格最高，是4300元一支，它目前是买三送一，相当于3000多一支。”龙潭湖门诊的护士则告诉记者，赠品是需要通过“医药筹小程序”去领取。
然而，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公布的《药品流通监督管理办法》(局令第26号)的第二十条规定：“药品生产、经营企业不得以搭售、买药品赠药品、买商品赠药品等方式向公众赠送处方药或者甲类非处方药。”因此，金赛增“买三赠一”的活动并不符合上述管理办法的相关规定。
中国网财经记者就金赛增“买三赠一”的活动是否符合相关管理办法致函长春高新，长春高新回复表示，“赠药事宜具体是由中国初级卫生保健基金会发起的一项'金赛增患者救助项目’公益活动，该活动旨在推动社会大众对儿童身高和生长发育问题的关注，使更多矮小儿童有机会得到先进的干预治疗，帮助矮小儿童实现长高梦想。药品由金赛药业无偿提供。我公司严格按照法律法规生产经营。”
有业内人士告诉记者：“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确实有相关规定，但是之前有先例，有公司以慈善的名义买药赠药，这是在打法律的擦边球。”
北京炜衡律师事务所胡律师和许律师在接受中国网财经记者采访时表示，“公司通过公益活动项目向具有相关医疗资质的经营企业买药赠药是符合法律规定的，此处所讲药品应该是普通药品，国家规定的特殊管理药品及其它有特别经营规定的药品应该不在此列，买赠应该不使用上述规定。但是在经营过程中除了应当遵守药品有关法律规定外，还应当遵守《中华人民共和国价格法》、《中华人民共和国反不正当竞争法》相关规定。”
中国网财经记者还就合作医疗机构资质情况致函长春高新，长春高新回复表示，“在产品销售渠道方面，相关子公司设有专门的部门负责生长激素销售渠道的持续管理和客户资质审核，严格禁止向不具有生长激素经营资格的企业(包括零售药店)或者个人销售生长激素；相关客户均为医疗机构或符合条件的药品经营企业，均具备相应资质，公司销售行为符合相关法律法规要求。”
中国网财经记者将对长春高新及其生长激素相关产品保持持续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