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盲童的每一次“偶遇”都要成为善举

(图片系电视新闻截屏)

靠着盲杖走出校门,在路上敲敲打打的11岁女孩高雅,每一次的“独自”回家,不亚于走过雪山草地。她一人在径直前行时,我们就肃然起敬;她不慎走偏时,我们的心就提到嗓子眼来;她在“死胡同”里走不出来时,她还没有哭,我们的眼睛早已通红。(央视5月26日《晚间新闻》观感)

我们只是一个观众,当这样一种并非惊天动地,却牵动人心的行走进入孩子母亲眼中时,母亲内心会是什么感受,会如何取舍?可是,我们看到就在身边的母亲于玲没有哭,她在坚韧地观察,纠心地等待,就是孩子此刻碰得头破血流,她似乎也不能出现。

如今,刚刚走路的孩子不慎跌倒,父亲或者母亲不去立即扶起和呵护,而是让孩子自己爬起来,我们就会给这样的父母点赞。但是,比起盲童的母亲于玲,简直太小儿科了。因跌倒哭涕的孩子知道父母就在身边,他不仅系着物理保险,更是系着精神保险。而此时的盲童,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在独立行走。这个错觉,显得多么难能可贵,又是多么正确。这个用心需要怎样的慈爱?她的妈妈,才是一个智慧、理性的母亲。

当年,弱冠之年的史铁生无奈坐上了轮椅,每天由母亲推进清冷的地坛,送到那林荫道上时,此时,他的母亲必须马上在儿子眼中消失,任由儿子一个人在这儿发呆、冥想、自寻烦恼。不放心的母亲,对处于极度困苦甚至绝望的儿子,是守之不能,不守不甘。母亲忧虑的目光,只好小心翼翼地藏在墙角后边,惟恐被儿子发现。史铁生,就是这样,在这里思考天地,拷问人生,多年之后,成就为一个伟大的作家。

其间,担心儿子出意外的母亲,难免与儿子目光有时突然相遇,也有来不及装出“偶遇”,被儿子发现,而迁怒于儿子的时候。《我与地坛》里的这个情境,盲童母亲也许看到过。即便没有看到,一个能想到孩子更远未来的母亲,“残忍”地隐身就会成为一种自觉。对处于困境的孩子,举手之劳也不伸手,而是请求路人代劳。当孩子走过“雪山草地”,无法隐忍心痛女儿的母亲,才恰到好处地与孩子“偶遇”。然后,大手牵着小手,让哭泣过的孩子,在妈妈面前,绽开笑的容颜。

像盲童妈妈于玲这样伴随孩子“独行”,相信很多父母都这样干过。我也曾伴儿子“独行”过,却在与儿子“偶遇”时,遭遇过意外的失败。

那是在儿子刚四岁时,我们合计着让他独自送元宵,到将近两千米之外的外婆家去。路线虽然都在居民区和厂区,还有通公交的马路,但毕竟有五六道弯,并且是在下雨的晚上7点左右。小家伙一手打着伞,一手拧着篓,他知道我们在锻炼和考验他的勇气,没有任何犹豫,就上路了。走了一半,忽然风刮大了,一下子把伞面吹翻了。儿子没有松手,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尾随在后的我正犹豫是“见义勇为”,还是“视而不见”时,儿子身边出现一位过路的阿姨,她上前帮助儿子把伞整理好并扶正,抹抹他的头,可能是询问和鼓励的几句,儿子重新上路。当他突然出现在外婆家里时,家里的人惊叹、诧异、赞许,儿子就像英雄凯旋一般。孩子的外婆却在埋怨,怎么让孩子一个人来。

这情境,我尽收眼底。因为我提前躲在房子后面的窗户下,小心地伸出头窥视、欣赏。没想到,儿子并没有完全陶醉于胜利之中,他的小眼睛突然发现了窗外的我。正在享受夸奖,并展开的洋洋自得的表情,马上换成了非常失望的大哭花脸。我与儿子真正的“偶遇”遭遇失败。

这个不大圆满的家庭游戏,并没有终止我们一直放手让儿子成长这个理念。儿子那次由得意转失望的哭声,反而为我们对放飞他保留了希望。如果说他12岁离开我们去江北外校住校,我们还可以偶尔去“盯梢”一下的话,那么,他15岁去国外,我们就没有能力进行“长臂管理”了。除了逼出孩子独立性的成长,就全仰仗一个国家的发展水平,一个社会的公共环境,一所学校的基本保障。当然,我们永远记得那位被孩子们爱称为“蓝爸爸”的监护老师,他是这一群孩子们人生中的一个美好的遇见。可惜他已经离开人世好几年了。

有些“偶遇”是假的,但用心很真;有些“偶遇”是真的,但应对很糟。如何对待盲童,体现父母的素养,体现社会的文明水平。

眼睛明亮的孩子,在他们人生的路上,其实也有很多的路障。与他们“偶遇”的,很难说总会是他们的父母,而是父母之外的其它人。但愿那些看见了行走的孩子们,不停车也不减速的司机,或者只顾自己前行,把“偶遇”掩饰起来匆匆而过的行人,或者那些只为方便自己,不惜让孩子们行走困难的任性的人,能够看懂这条新闻,反躬自问,从我做起,成为年轻人行路上的天使和保护神。

一个城市的文明程度,能否有这样一个硬性指标,让眼力正常的人能够看得见“盲道”上的种种路障。我们的城市能够让“盲童”们勇敢地走出来,不让他们在困境中左冲右突,不让他们迷路后无助无望。让我们与盲童的每一次“偶遇”都恰到好处,并成为一次善举,千万个于玲母亲就不再担忧和牵挂,千万个盲童高雅就会走进更加广阔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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