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听海浪的声音
追听海浪的声音
文/盛常国
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作为生长于一个宁波沿海地区的人，却在25岁之后才亲临海洋，听到了海浪的声音，而从此情有独钟，在30多年中爱追听海浪的声音，感到人生莫大的欣慰。
第一次听到海浪的声音，是一个阳光暖和的冬天，我与妻子一起，乘上了从宁波到舟山市岱山岛的603号轮船。这是条高大宽敞明亮的中大轮船，往返这条航线，其中一次往返上海。就是这条轮船的乘风破浪的优美姿态，让我聆听到了悦耳动听的海浪声。
船在镇海江向东驶行了1小时左右，我坐着的普通舱突然波动起来，有不少人大声说：“出江了，到大海了。”于是我起身走出船舱，来到了船舷。但见船身不停地压碎滚滚而来的海浪，向前点头哈腰似冲刺，远处一望无际的海面上，扬起的层层波浪，如千军万马列队奔腾而来，发出的哗啦哗啦的吶喊声，一个劲地涌向603号轮，在与船体碰撞后，海浪发出轰隆隆轰隆隆的巨响声，分成成千上万的水珠柱，向船体双边突围，直到船尾后再组成列队，向更遥远的海面疾驰。
听到这奇妙变化无穷的海浪声，我无法与书籍里所读到的，描写海浪凶猛句子朕系在一起，什么“惊涛骇浪”啦“汹涌澎湃”啦等，似乎太夸过其实。海浪的第一次给我的印象，是温顺暖心的，就像一位慈母在轻唱摇篮曲，不停息地吟唱，那怕摇篮中的孩子已经进入了酣甜的梦乡，因为她的责任就是呵护生命。就像一位痴情的少女，唱起她自编的情歌，让歌声随着阵阵海风，飘逸在辽阔的海面上，寻找她心仪已久的知心爱人。那怕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她毫无倦意，更无怨无悔。更像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孩子，哼着青春小调，从洋面踏浪而来，不时地来个拉丁舞的潇洒动作，然后扮了一下让少女们难以入睡的撩情鬼脸，那怕没人搭理，只真的把他当作千层波万层浪的一滴海水渺小，他也心满意足。而当时我与心爱的未婚妻在一起，要去见未过面的未来岳父母，这种人生中最顶峰的幸福时刻，对海浪声的感受所引发的联想，也就顺其自然，无折无扣。
后来，我每年二到三次往返宁波与岱山的客轮里，包括后来改乘长途客车。可从镇海的白峰码头到定海，从定海的西码头（后来三江码头）到岱山的海岛，还是用汽渡飘洋过海中，我不论哪一次，只要身临海面上时，就去听海浪的声音。所听之处，声音变幻莫测，心灵感触也各有千秋，完全应验了“生活像海洋，生命像波浪”的人生哲理。就拿有一次台风过后，我和妻子及岳母一起，乘上了从岱山开往宁波的602号小客轮。这小客轮没有船舷，要看海听海浪声，就是只能通过玻璃窗向外，由于那天天气闷热，不少窗户都被人打开，让海风吹走热浪非常舒服。可想不到1小时左右行程后，客轮进入大海里，台风的余威强迫平静的海面，不停地卷起层层水帘，扑向像海豚起伏逐浪的602号小客轮，在座的旅客们，纷纷涌向船头部位，说船头波动要比船尾平得多，惟有我一动也不动，只顾低头看书。突然间客轮顶上一阵“啪啪啪”巨响，紧接着一股巨大的浪柱冲进船窗，把我从头到脚淋了个落汤鸡，让全场的人看得笑出了眼泪。可我觉得太过瘾了，这是海浪姑娘对我一个最零距离的亲密之吻呵！
在以后去岱山作客，我必定一天一次要去岱山最南面的沿港路走走，尽管沿港路是岱山城区最繁华的商贸地段，也是离海近在咫尺，所有渔船重要的泊港地方。我总是喜欢走过一座小桥到对江山，去看来往穿梭的渔船，去追听海浪的声音。当然在那里不远处的海面上，因为有好几座小岛屿，阻挡了遥远疾驰而来的海浪，海浪又似成了温柔端庄的渔家少女，在吟唱出海的勇士们爱唱的日本《拉网小调》。
有一个春节去岱山过年，我决定去岱山最东面的，距城区约20里的后沙洋去听海浪。刚巧我在奉化的一位好友，因受不了我对岱山夸夸其谈的诱惑，带着新买的照相机也来到岱山。于是一个很暖和的日子，一行数人来到了久盼的后沙洋。
后沙洋呈月亮弯似的张向东海，左面是群山的余脉，山岗上驻扎着海军岗哨，右面数百米之外有一个与陆地连接的小山坡，从茫茫无际的海平线掀起的层层波浪，争先恐后地发出“哗啦哗啦”的交响乐曲声，纷纷拍打一下平坦细腻金色般的沙滩后，像顽皮的小孩子，抢占別人的便宜那样，四散退后逃窜，且无影无踪。我趁天气暖和，干脆脱去了鞋袜，高卷裤管，大踏步地走向大海，弯腰倾听很有规律节奏的海浪声，并且双手搭成喇叭状，对着远处的海浪大声呼喊：“亲爱的浪花，你好吗！”身边的朋友一个劲儿地给我拍下了好几张照。
就这样，在后沙洋玩耍了一个下午，可沙滩上根本见不到我们的一个脚印，是因为海浪逐沙滩的一个个习惯动作，荡平了我们杂乱无章的脚印。我想，大自然也如此，为的是抚平我们人生道路上留下的坑坑洼洼脚印，一切可以从新开始。这样厚度的海浪之情，让我再次听到了她内心深处优美动听励志歌声。后沙洋，如今已成为观海听浪踏沙的旅游胜地，真是美景一绝。
又过了几年，因我身体减弱下来，在本地难以挣到基本生活费，于是我带着妻子来到岱山谋工，终于在离岱山城区约10几里的东面方向，一个叫南峰山的海塘边，当起了养猪倌。这是我很开心的工作，因为这百头猪喂饱就行，够轻松了。开心的是，可经常到海边散步听海浪的声音。在低潮时，我经常坐着渔民的小木船，趁潮水未退尽，早早来到海中心，看渔民熟练地放网抓鳗苗，而我将头伏在船舷上，听海浪“扑啪啪啪”的近距离声音。我自然会想起当年苏小敏的成名歌曲《军港之夜》，那句“年轻的水兵头枕着波涛”的意境完全出现在我身上。
那么，海浪完全都是我说的那样可爱迷人吗？这是否定的，因为在台风季时的一个夜半，我睡着的小屋，被一阵阵辟里拍啦的爆响声惊醒，我知道那是海浪拍打的声音，因为我住着的房子离海塘10米左右。但对海浪怀有浓重兴趣的我，却兴奋地起床，穿上雨具，打亮手电筒，开门出去看过究竟。但见海潮即将漫上近6米高的海塘，一浪高于一浪的巨浪，从远方的海面上像脱缰的野马冲向海塘，在仅存的约1米高度的海塘上狠命一撞，发出惊天动地的轰轰轰巨响，然后跃过海塘路面，依托后浪的力量，飞腾起数10几米高的无数水柱子，然后飞快地落下来，为此，把我住的小屋顶上的瓦片炸响似的一片，浑身湿透了的我，也有些畏惧了。望海面，只见阵阵海风呼叫着，海浪迅速向前翻滚。
我终于再次亲临现场，见证了海浪有着“惊涛骇浪”之威，“汹涌澎湃”之惧。
但尽管海浪如此凶顽，可我并不认为是海浪之过，因为在海的世界里，除了成千上万种的鱼类生命，波平海宁是海洋的最伟大的梦想和品格，是外界不和谐的巨风，吹破了海洋平静的气氛，是被迫向这些狂风暴雨掀起巨浪抗争。为此，我敢说任何的海浪没有过错，因为海浪是浪花，她带给人类的是美景。海浪是琴声，她的每一个音符，就有人类难以重奏的天籁之音。海浪是奉献，她将永无休止地把一切奉献给广垠的海洋和与海相依偎的人们。
作者简介
盛常国
□图片：星妤
□LOGO\题图\尾签设计：野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