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璧美文】我的酒友

我的酒友文/晏金福

春节已近。谈春节，自然离不开酒，因为中国自古就有饮酒守岁的习俗。说到酒，就让我立刻想起一位老酒友¬—卢玉成。我和卢玉成相识于1968年秋的一天晚上，朝阳集南头一个朋友家里。在座的大部分是常会的几个老友，只有我临座的一位大我们十多岁的戴眼镜的高个子男人陌生。开头也做了介绍，可是印象不深。我们几个年龄都在30里外，碰到一起，就海喝一气，谁也不让谁，直到尽兴。当晚，喝到差不多快尽兴时，这位一晚上文质彬彬、少言寡语的邻座，突然站起来，说：“晏老师，我觉得和你很投缘。第一次喝酒，咱俩干四杯。”也没容我回话，就把桌上所有的八个杯子摆到自己目前，一一斟满了酒。然后站起来，一口气喝下去四杯。当晚用的是一种底方上圆的塑料酒杯，每杯酒九钱。四杯就是三两多啊！人家已经喝了，我还有什么话说？也站起来一气干了四杯。当时，一来年轻气盛，二来也仗着有几分酒量，喝完四杯酒，我就紧接着把酒杯全抢到自己目前，满满地斟了八杯酒，说：“老哥，我也觉得和你很投缘，‘来而无往非礼也’，我也敬你四杯！”说完，就把四杯酒喝了下去。。卢玉成也不含糊，四杯酒也是一饮而尽。他喝过以后怎样，我不得而知，可是我直到第二天起床，仍然觉得头昏脑涨。不过，第二天一天，我和卢玉成斗酒的事就传遍了整个朝阳集。过了不几天，他就到学校找我。我当然是热情款待，尽欢而散。酒宴结束前，他盛情邀请我们去他家做客。为了表示诚意，他还约定了日子。事后，我们也没当回事，因为酒场上的话，说过就忘，向来不大作数的。没想到，他非常认真，在约定的日子，怕我们忘了，还专门派儿子到学校请我们。这就不能不认真对待了。于是，我们几个老师第一次去了他家。这样，一来二去的，我俩就逐渐熟悉起来。后来，他又把儿子卢桂峰送到九顶中学，做我的弟子。就是上面说的到学校请我们的那个孩子。是一个很好的孩子，听话，成绩也好，很受老师们喜欢。我们的过往更密了，直至到无话不谈的地步。他的身份是睢宁县政府的行政股长，当时因派性赋闲在家。他给我讲过一个自己嗜酒的故事，至今我仍记忆犹新。一天，供销社主任打电话给他，说是进了一箱茅台酒，请示如何处理。他果断地说，全送到二招（县政府第二招待所）去，用来招待领导。酒送到后，过了十几天，也没见领导来。他忍不住了。茅台酒啥味道？得尝尝！于是去了二招，开了一瓶尝尝。这一尝不要紧，尝上瘾来了。隔三差五去尝，没到一个月，一次领导也没招待，二十四瓶全尝光了。我想，他赋闲在家，也可能与他的口头贪腐有关。不过，我一直没好意思问过。可能是心情不好，他借酒浇愁，渐渐地嗜酒如命。他的夫人就经常跟我诉苦。清早起来，酒还没醒呢，就吩咐她：“炒几个鸭蛋，我得喝几盅投投。”夫人劝他别喝了。他两眼一瞪：“不喝咋行？不投投以后就不能喝了。”夫人逆来顺受惯了，只得依从。鸭蛋一上桌，就一盅盅地投起来。三投两不投，半斤酒下肚，往锅门前一倒，呼呼大睡起来。几乎天天如此。后来，我调离了九顶，我们就极少有机会来往了。八几年时，我在双沟汽车站转车时。看到他从睢宁来的一辆汽车上下来了。满脸通红，两眼惺忪，走路东倒西歪，分明已醉得不轻。看到我，两眼突然亮起来，拉着我的手，非要我去他家不可。我反复解释，说我有非常重要的事，今天实在不能去他家，看他满脸失望的样子，我感到有点心酸，甚至心碎。不是借口，如果没有太重要的事，我会毫不犹豫地去他家的。一转脸的功夫，他从车站旁边的小商店里又买来了一瓶酒。我问：“你们庄上没有卖酒的吗？”他说：“有。我路上得喝呀？”说着，拧开瓶盖，就喝了一大口。他庄离车站不足一公里。我乘的车来了，就和他握手道别。车开了，他还不忍离去，我们相互招手致意。车开得老远了，才见他转过身去，一边往嘴里灌着酒，一边踉踉跄跄地往家的方向走去。这是我见卢玉成的最后一面，那背影永远刻在我的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