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 虹丨山里那些“花”姑娘
菊花……
茶花……
香花……
田花……
在寂静的小山村，除了如雷惯耳的犬吠声，最熟悉的应该是远处不时传来的乡亲们这些呼唤声。见过的没见过的花，具体的笼统的花，各种带花字的名称，时常在乡村田野或屋前屋后被叫得山响。只有村里人知道，人们叫着喊着的各种花名，其实是在呼唤哪一家的某个姑娘。
细细回想，村里拿花取名字的人，好像都是跟我差不多大的一些姑娘。是不是这些姑娘出生时，大家都觉得叫什么花好听，或者有什么喻意，现在已经无从考证。但让我铭记于心的是，这些花姑娘，不论辈份高低年龄大小，都是我小时候的好伙伴。
“菊花”，论辈份比我小，年龄却比我大一岁，是我堂兄的大女儿，也就是我的堂侄女。菊花生得瘦小而黝黑，性格却好强泼辣。记得那个时候的小山村，别说没有天然气、电磁炉，连煤球也没有。烧饭煮猪食用的都是柴灶。柴灶的燃料是从山上拾回来的枯枝枯草，也就是人们所说的“柴火”。当时我们这些十岁左右的小姑娘，就要背着背篼到田间野地割兔草喂兔子和上山拾柴火供家里煮饭煮猪食用。菊花手脚灵巧能干，每次捡拾的野菜和柴草最多，而且不管是用篮子背或用担子挑，是走在田间小道或崎岖山路，她都是走在最前面的一个，就像是我们的大姐大。遗憾的是，一直到过了青春成长期，她都是长得最慢的，身高远远落在这群花姑娘后面。我们都觉得她是被那些柴草担子压小的。后来我才懂得，身高和生活营养的关系。在那个物质匮乏生活贫困的年代，乡亲们的温饱都难以保证，还从何谈起营养！菊花个子长不高，岂止是那些柴草担子所致，那是特殊年代的苦难生活所造成的。这从与她年龄相仿的一群花姑娘的身高也得以证明。当时这些花姑娘都长得不高，菊花只是比她们更矮小一点。
“香花”，比我小一岁，是我伯父的女儿，我的堂妹。香花性格随和，做事不急不火，不紧不慢。可能因为她的这种性格，让我义不容辞地成为伯父家割兔草拾柴火的主要负责人。虽然我只是暂时寄养在伯父母家，但因为我的性格比较急，手脚灵活做事麻利，和堂兄的女儿菊花比较相似。所以每次上山捡拾柴草，我和菊花两人都是一前一后，肩上的担子份量也不相上下。到后来，香花真的长得比我和菊花高和白胖。所以我也曾经认同了我妈的说法，我在兄弟姐妹间长得最矮，是因为被那些柴草担子压制的。可这怪谁呢？怪那个动乱的年代？怪你们不得不把我送乡下寄养伯父家？还是怪我的性格倔强不怕吃苦耐劳？
还有“茶花”、“田花”……
后来我回到了城市父母的家。虽然离开了贫困的小山村，离开了山里那些花姑娘，而在我的心里却忘不了她们。我多么希望，这些以花为名的姑娘，她们的人生能像花儿一样美好。这或许也是她们的父辈当时为之取名的愿望吧。但人的命运离不开他所生活的历史背景和社会环境的制约。生活在那特定年代贫困小山村里的这些花姑娘，有许多人注定命运多桀，菊花就是那不幸中的一员，因为生活的种种不易，早早离开了人世。
如今再也听不到乡亲们呼唤这些花姑娘的声音了，但在我心里，这些声音并没有消失，它们永远回响在记忆深处。每当回忆往昔，我会不自觉地默默呼唤着她们。
“菊花”，愿你在世界的另一头永生安息。“香花”、“茶花”……我祝福你们，身体健康，生活快乐，如意幸福！衷心祝愿我们的后半生都过得好！
作 者 简 介
洪虹，中年女性，福建省泉州市人。曾经在《泉州晚报》和《泉州文学》、《刺桐》等刊物发表小说、散文、诗歌。新媒体《行参菩提》签约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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