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恩·清明”散文有奖征文】写给天堂的父亲/周晶洁
又是一年的清明节，春风拂面，无阳无雨。窗外鸟声啾啾，心中亦呼唤声声。
多少次梦中，我见到了您，又惊喜又慌乱：爸还在啊！家怎么是这种样子？醒来后，方知大梦一场，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类似梦境出现。爸，这是您在天堂注视着我们吗？
刚到高中时不适应，感冒久久不愈。您到学校接我回家，我的无助一下子烟消云散。自幼体弱，您常背着我看病，深一脚，浅一脚，您背着我走过了一个又一个冬夏与春秋。记得教室里我读到的第一封让人泪如雨下的家书，记得农田里您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教诲，记得饭桌上您费尽心思做出的喷香可口的饭菜，记得广播里您声如洪钟铁骨铮铮……
您爱书，常常边吃饭边读书。您最大的愿望就是子女好好读书，成为祖国栋梁。您希望看到子孙满堂，个个都是有用之才。
您拼尽全力，供我们姊妹上学，我们也终于即将全部顺利完成学业。而如今，天人相隔，再无聚首。若不是因为那根钢筋，那一百元，何至于此？
矿井里，领班悬赏一百元让拿一根钢筋，没人敢去，而您去了。一个大坯子下来，您的血肉之躯就这样被重重压下。我想您是知道危险的，可您宁愿冒险去试一试。失去了父亲、丈夫和儿子，比得到那一百元，孰轻孰重，我想您不会不知道，可是您究竟是抱着侥幸的心理去了。也许您根本就没多想，就为了子女的学费。
您在煤窑上班，不分黑夜白天，八小时制，三班轮流。您曾半夜而出，也曾凌晨而归；曾冒雨前行，也曾踏雪而回。若休息是白天还抽空去地。您找了多少活，居然是这种活挣钱快些，您不顾体弱多病，毅然决然义无反顾，春节刚过您就开始下煤窑。我上学，您下窑。没想到，这一别便是永久。
汽车沿着山路蜿蜒行驶，车上没人说话，都神色凝重。母亲，弟弟，妹妹，我，还有谁，我记不清了，只记得咚咚的心跳和走不完的山路。我们到了医院，进的是太平间，那一刻，我懵了。当见到您时，体态安详，面容宁静，睡着了一般。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真的吗？您是睡着了吗？您是要永远离开我们了吗？我拉起您的手，感觉到您的手是暖的。后来我一直问：他们为什么不给您治疗？您的手明明是有温度的啊！再后来，我想也许是幻觉，也许是您留给生者最后的惦念吧。
您的脖子上有一道印痕，很清晰。我仿佛看到矿井深处一根钢筋伴随着煤山轰然砸向您瘦弱的身躯，而您也只是为了那一百元钱，只是想让子女上得起学。
拉着您的手，多想让您再留一会儿。前些天，妹妹还拿着您的印章，问我这是不是咱爸的遗物，我纠正她，没想到，这真的竟成了您的遗物！
慢慢地，您的手越来越凉。我知道，您是去了另一个地方。再没有劳苦，没有病痛，您升入了天堂。任凭我怎样呼唤，您再不回应。
您的遗体被火化了，就这样，您化作一缕轻烟飘然而去。而对我们，则是天塌地陷。
生命是如此的脆弱，这就是永别。
我还没有长大，您却先行离去。不到十八岁的肩膀扛不起这沉甸甸的父爱，不到十八岁的眼睛辨不清这迷离莫测的世象。您知道吗？您的离去让家人备尝这世态的冷热悲凉！
矿方用一笔钱换走了我们的父亲、丈夫和儿子。母亲为了完成您的遗愿，恨不得一分钱当两分花。她勤俭节约，精打细算，饱受着世人的冷漠，而依然心坚如刚慈爱若水，硬是供我和弟弟相继完成了大学学业并找到了工作，成为了光荣的人民教师。妹妹如今也已医学大四，出色的表现和骄人的成绩使她获得了奖学金和各种补助，正踌躇满志，潜心准备，决心深造！
您走了，您的心愿也部分完成了。您用生命为我们姊妹架起了通往改变命运的桥梁，我们就像那个大坯子踏着您的血肉之躯一路走到现在。为了我们的学业，您默默付出，甚至不惜生命。而我们同样伟大的母亲，只身一人扛起家庭重担，刚过半白就已发白如霜，腿脚不便，各种病痛不时缠绕。她如今最大的心结就是弟弟的婚事。盼长大，盼成才，盼成家——儿女是父母一辈子的牵挂啊！
问世间哪个父母不是甘为人梯，哪个父母不是呕心沥血？而您给我们带来的生命课堂又何其悲壮与苍凉！
一声叹息，一生不安。
子欲养而亲不待。梦里，您让我为您洗一件衬衣，我没洗。我宁愿永不醒来——我为何不早点醒来？
更惭愧的是，竟不知您离开的确切日子。也许是悲痛让人大脑空白，也许是害怕再次触及情感的闸门，当时没记，事后也没勇气问。生我养我，爱我亲我，却，生不知日，死不知时，呜呼！
母亲反复叮嘱我不要像世人那样，要做“活孝子”，不要在人去世的时候有过多的纪念形式。她一直为您祈祷，说您在天堂里生活得很好。
我在天堂的父啊！您用自己的生命给了子女新的生命，我们是您生命的延续、希望的寄托、精神的慰藉。您让我知道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我不会忘记，也不敢忘记。我会好好生活，孝敬母亲，关爱弟妹，我们都会越来越好。您尽管安心吧！
“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刚落笔，儿子电话打来。哦，那是您的外孙，又一个新的生命。
爱的誓言，生生不息，代代相传。
作 者 简 介
周晶洁，女，汉族，文学爱好者。现为汝州一高政治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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