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届行参菩提散文奖参赛作品】小窗犹在/席花妮
村里要平沟，老院子的树全都伐了，一片空旷。两扇窑门斑斑驳驳，一把铁锁锈迹斑斑，好像在诉说着多年的落寞。还有那边的小窗，窗棂早已看不分明本来的颜色，窗中间的玻璃也已经被风刮破了好几个裂痕，好像一个苍老的人面上纵横交错的皱纹，玻璃四面的小窗方全都洞开，使里面的窗扇上蒙的那层土，都历历在目。窗台下方的灶台，已经完全坍塌，坐在那里烧火做饭的奶奶，也已经驾鹤西去。
记得小时候，奶奶会将家里收拾的一尘不染，窗上的这方玻璃，我一直是当镜子用的。那个遥远的记忆里，奶奶在和煦的阳光下，给我编了两条辫子，我从沟的西头跑到东头一路显摆，到了晚上，还是不肯解开，对着窗上的玻璃，觉得怎么也看不够，还不准奶奶关窗扇。玉米成熟的季节，用玉米须编成辫子，续在自己的头发下面，从玻璃里看着电影里的神鞭就在自己身上，那份神气和自豪，就是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忍俊不禁。
那个时候，奶奶总是早出晚归，忙于侍弄地里的菜。窗子发白的时候，她已经起身去地里锄草，回来的时候，带着新鲜的蔬菜，还有路上捡的柴，等我睡醒的时候，香喷喷的早饭也就出锅了。冬天农闲时节，奶奶就抓着我的小手，一边用指肚在玻璃上画花草，画瓜果，画树木，一边绘声绘色地给我讲花仙子南瓜车的故事，那画面现在想起来依然清晰如昨天才发生。
最有意思的是年根腊月，奶奶买来白纸，以及颜料，我们一起印窗花。两个人分工明确，我裁纸，小心翼翼地将那些白纸齐刷刷裁成约摸两巴掌大小的长方形，印制窗花是奶奶的绝活，她盘腿坐在土炕上，前面放一个浑圆的枕头，上面平放着印版，旁边放一小方桌，桌上有颜料盒、刷子，一叠裁好的白纸，奶奶一个手一挥，拿刷子蘸颜料，轻轻在碗上一刮，“哧哧”用刷子在印版上左右一刷，左手已揭了一张纸，右手捏住纸的右上角，两手一展，将纸摊开在板上，由中间到两边轻轻抹平，纸背就透出一道道细密的花纹，再一抹，一揭，轻轻放在一边，短短两三秒，一张窗纸就印好了。窗花的图案有“天女散花'“八仙过海”嫦娥奔月”等，“刷刷刷”“哧哧哧”，一会儿功夫就成果斐然，颜料差不多没有了，纸也刚好用尽。我洗小刷子和洗颜料盒，奶奶清洗印版，一切收拾停当，窗花也晾干了。我们给窗户玻璃四边的窗方贴上窗花，顿时觉得整个屋子都焕然一新。奶奶看见还有剩下的窗花，她就打发我去给左邻右舍送，别人会回赠我一些花生糖果，那味道那乐趣真是无与伦比。
后来，沟里靠崖院子窑洞里的人家相继搬进新村，新居全是铝合金玻璃窗户。又是年近，奶奶拿出窗花印版，涂上一层油，收拾妥当。看看只有自家的小窗需要纸糊，她就找出各色纸，拿起剪刀，戴上老花镜，开始剪窗花，栩栩如生的生肖图，惟妙惟肖的石榴莲，小窗在奶奶的巧手下，一年一副新模样，一年一年伴我成长。
如今奶奶西去，窗花印版据说姑姑伯父父亲各得一份，由于没处可用也不知所踪。只剩小窗犹在，还在满是零落之中，回忆这曾经的一切……
作 者 简 介
席花妮，三门峡市灵宝人。一名普通的语文教师，也是文学爱好者。业余从事文学创作,有多篇稿件被《三门峡日报》《金城灵宝》采用，数篇作品见于当地教育杂志及网络平台。文学作品《难忘儿时年味浓》获得行参菩提“春节的味道”征文银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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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届“行参菩提散文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