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届行参菩提散文奖参赛作品】海生长的声音/虞兵科
我走向夜晚的大海。
月亮还没出来,海面上只有灰蓝色的夜光若即若离地飘着。我跟随在近海涨网的大伯一起出海,我想去大海的荒原上追赶一种声音,海的生长的声音,海的生命的声音。
曾听老父亲说,夜晚的海会整夜长得哗哗响。
在他老渔民的沧海岁月里,海的声音一直是荡漾在他额头的深深的皱纹。而海生长的声音,对于年轻的我来说又能捕捉到什么呢?也许那是一个令人心潮澎湃的世界。于是我说,我想去听听海生长的声音。
有时我也常常在想生命里最有意义的东西,它或许就静默于你的生命之中,却往往会在你生命的某一时刻,呈现出强烈的意义来。而海生长的声音是不是我生命里最有意义的东西呢?我却不知道,我只有走向夜晚的大海。
小船的船头上有一盏白色的渔灯,散发出来的那束微弱的光就一直在我们的前面,海面上不时有零星的鱼儿跳跃,惊起星星微光。小船轻轻犁开波面,“嗒嗒”马达声一路相随,波浪一环又一环向前延伸着,海水就这样朝我们涌来。我记不清什么时候,生命的四周已经全部是海水了。
月亮从海面上浮起来,渐渐月光变得透明起来。银星点点的大海陡然映进了我的视野。我感到一种气息,大海的也是我们自己的。那种气息融合着远古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启程,沐浴着从天上射下的白光,透着原始的,虚幻的,顽强的欲望涌到了我生命的四周。我感到那种气息在慢慢渗透着我年轻的骨子,让我感觉到那隐藏在无边无际的沉默背后的永恒。我知道,在这万象喧嚣的背后,在一切语言消失之处,隐藏着海洋巨大的秘密。这秘密需要我静下心来,在沉默之中去思量,去倾听……
夜色中的大伯也变得清晰起来,他的身上也散发着渔民古铜色的气息,散发着大海古老而又年轻的气息,这气息诱惑着我跟随在他的身后。大伯和父亲一样都是从风锤浪砧里过来的老渔民了,几年前也从渔船上下来了,可他不乐意自己就此安享晚年,又搞起了近海涨网。大伯说他这辈子离不开海了。这把老骨头也只能留在大海里了。我没有问他为什么,但我有一点可以明白:真正的渔民是离不开海的,他们的血液里流着的是蓝蓝的水。
鱼儿仿佛长进了夜色中,浪花悄然诞生。我久久地仰着头,夜从天上不断掉到海里,海开始变得容易接近,它的呼吸很像我自己的呼吸。我把手伸进已有些凉的海水里,它们咸湿的气味一下子刺透了我的情感和夜空。然而我看不清海真切的模样,夜侵蚀了所有,周围的一切都化为模棱两可。我走进了夜晚的海,我的心就睡在了海水里。
不远处的海面上还有许多的小船,也亮着星星点点的渔火,那渔火多像海的眼睛呀。那都是和大伯一样的涨网船。又逢潮汛,涨网的渔民又开始守在他们的大海里了。大伯说,他们不辞辛苦地捕捞渔珍,也是捕捞幸福。我忽然想起,大海浩瀚的诗意往往也就是从潮起潮落中走来的。
大伯说,涨网的日子里,得整夜整夜守在大海里。这几天他就一直“睡”在大海里,小船便是大伯在漫长的黑夜里与大海为伴的一张简单的床。我说,大伯,你就睡在大海里,这夜里该多凉!大伯说,不凉,这夜晚的大海整夜长得哗哗响,像是一首催眠曲,又似一首丰收歌,心里暖和着呢。你听到了吗?
我摇了摇头。“夜晚的大海整夜长得哗哗响,”老父亲也曾这样对我说,而大伯现在也这样对我说,可我听不到,难道大海生长的声音只有捕过鱼下过海的老渔民才能听到?难道大海生长的声音对于年轻的我来说真得不能捕捉到什么?
初秋的夜晚,我一点都听不到海生长的声音,只能听见它们在海风中的呢喃声。海水与小船的摩擦声很亲昵,它们使我觉得大海的生死,是对于时光的最美的歌唱。我仿佛在一间屋子里,屋子外面是令人心动的大海,可那却是另外一个离我十分遥远的世界。大概就是这样的,因为我始终觉得大海夹在生命与大自然之间。
一个夜晚,我追赶着一种声音,一种海的生长的声音,一种海的生命的声音。
那声音使我感到兴奋。
然而我知道我或许永远也不能拥有那种声音,那声音应该属于与它生死相依的渔民,那声音生长在渔民古老而又年轻的生命里。那声音也应该属于忽略和忘却,当你在意它的时候,它早已离你而去。海生长的声音对于年轻的我,真得是无法捕捉的,因为那是生命的声音,那是海对岁月的绝唱。
作 者 简 介
虞兵科,男,浙江省舟山市人,生于70年代,舟山市作家协会会员。生于海边,长于海边,用文字记录大海,90年代初开始文学创作,出版有散文集《潮起潮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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