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仕英丨南盘江上姐妹桥
发源于云南省马雄山脉的两条大河流出滇境后,分别注入贵州省六盘水市和黔西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其中,流经六盘水市盘县新民乡境内的一段叫做“猪场河”,而流经黔西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普安县罗汉乡境内的一段则叫“下厂河”。下厂河和猪场河在新民乡的五嘎冲附近汇合后,称为“平塘河”(隔界河上游),且直注南盘江,成为我国第三大河流——珠江上游的主要支流。
下厂河和猪场河虽然蕴藏着巨大的水能资源,但在落后的旧中国,那滔滔河水给当地百姓带来的不是肥田沃土,而是无穷灾难。每年山洪暴涨,河流两岸村民过往通行,不知要承受多少艰难困苦,还时常会遭遇到诸多危险。很多乡民早上走出家门,晚上就会藏身鱼腹。因此,河流两岸人民的生命财随时面临严重威胁。
为解除乡民们的迂迴跋涉之苦,清朝道光、咸丰年间,盘县乡绅陇潜和普安乡绅黄再义捐献银两,分别在猪场河及下厂河上修建了一座石拱桥。后人为感谢陇、黄两家功德,遂把这两座桥命名为“陇家桥”和“黄家桥”。现在,人们均形象地称之为“姐妹桥”。
据《贵州省普安县志》载:陇家桥位于普安县罗汉乡与盘县新民乡交界处的猪场河下游的深溪河上。该桥是一座典型的南方石拱桥,宽5米,高34米,净跨度25米,全部用五面青石镶砌而成。陇家桥修建于清道光年间,为当时盘县乡绅陇潜捐资聘请名匠黄老道所修。
2008年12月9日,迎着和煦的冬阳,踏着崎岖的山道,我有幸随普安县第三次文物普查小组的同志前去瞻仰向往已久的陇家桥。我们走到高高的果木山(罗汉乡境内之山名)腰,放眼望去,只见桥的一端深深地嵌入峡谷的天然绝壁之中,坚固无比;而另一端则下垂数十米直插谷底,气势磅礴。大桥横跨在深山峡谷之上,犹如长虹卧波。
据老人们讲,陇家修建此桥时,选址是颇费了一番心思的。由于深溪河水深不可测,两岸到处悬崖绝壁,经过多方实地勘查,工匠均无从下手。久而久之,他们只能在深溪河边安营扎寨,以期奇迹出现。传说,就在工匠们为大桥选址绞尽脑汁的之际,一天晚上,躺在工棚里面安然入睡的黄老道做了一个梦,他梦见一位身穿白色长衣,拖着长白胡子的慈祥老人仿佛在他的耳边喃喃的说着什么。话音刚落,只见老人骑着一匹大白马从深溪河上飘然而过,向着遥远的方向飞驰而去。黄老道一下子从梦惊醒,立即翻身下床,召集属下着手奠基。经过三年多的艰苦努力,陇家大桥终于合拢。可是,就在合拢这天,工匠们又遇到了麻烦:精心制作的“码子石”无论如何也安不上去,他们百思不得其解。原来,三年前那个晚上在黄老道耳边低语呢喃、骑着大白马从峡谷上飘然而过那位老人就是玉皇大帝派下凡间,专门替那些行善布施、助贫济困的人们解难释惑的老神仙。黄老道的精湛工艺和执着精神令老神仙感动,他一直关注着工程的进展。合拢这天,老神仙又来工地“视察”了。他故意衣衫褴褛地从桥上路过,并向工匠们问长问短,可那些不“醒水”的工匠哪会搭理?于是,老神仙默默离开,爬上高高的果木山(普安县罗汉乡境内的山坡)翘脚歇息,好不悠然自得哟!眼看大功告成,工匠们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可是,在安装码子石的时候,那即将合拢处的缝隙不是突然增宽,就是突然变窄,工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缝隙 “死个舅子”都合拢不上。据说,为了惩罚一下那些不懂事的"毛孩子",老神仙在果木山翘脚歇息时,故意将脚反复的伸缩,只要他的“仙脚”一伸,缝隙就会增宽,“仙脚”一缩,缝隙就会变窄。就这样,工匠们硬是被老神仙折磨得够呛。姜是老的辣!黄老道似乎领悟到了什么,于是急忙放下手中活儿,上气不接下气地向果木山奔去,可他哪里还觅得到老神仙的踪影?当他爬上果木山时,大桥已经顺利合拢……
又说很久以前, 不知从哪里来了两条恶龙在深溪河中出没。为了获取各自利益,它们经常发生战争。只要两条恶龙相遇,就会打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山野哀泣,恶龙庞大的躯体也会堵塞河流,导致河水泛滥成灾,两岸乡民深受其害。为防止恶龙对桥体造成危害,解除百姓后顾之忧,工程竣工后, 黄老道命令手下连夜用乌金铸造成两把巨型宝剑,倒挂在高高的桥拱之上。倘若恶龙要在从桥下作威作伏,倒悬的锋利宝剑就会自动将其拦腰斩断。大桥修好之后,也不知那两条恶龙是否在那里交过战,只听说那宝剑在桥上稳稳当当地悬挂了N多年后,居然被来路不明的窃贼强行盗走一把,剩下的一把也在上个世纪的“文化大革命”期间被红卫兵(亦说原某县武装部领导)用枪击落后拿走了。
南方人吃饭每顿必有辣椒(用作调料),没有辣椒吃,干活就没劲。传说,陇家桥的修建花费了大量人力、物力不说,就连辣椒面就吃了一石二斗。在修建陇家桥的三年多时间里,平均每天都有数百名工匠在场施工。为了让后勤保障更加有力,让工匠们吃到新鲜可口的辣椒,家眷们打制了一口石礁窝安装在工棚旁边,专门用于加工辣椒面招待匠人,逝者如斯,物是人非。如今,数百年过去,当年陇家冲辣椒面的那口石礁窝,还静静地候在距大桥不远的地方呢!
明清以来, 下厂河下游一带一直是盘、普两地乡民的农商往来要津。然则,由于这里地处蛮荒,地势险峻,乡民们过河只得靠昼夜行船摆渡。又由于该河九曲回肠,水流湍急,船翻人亡事故时有发生,下厂河因此被人们称之为“生死河”。为解除乡民们的荡舟涉河之苦,清咸丰元年(1851)至四年(1854),罗汉乡绅黄再义捐资修建了南盘江上游、普安县境内最早的另一座石拱桥——黄家桥。黄家桥位于距陇家桥约3公里的普安县罗汉乡与雪浦乡交界处的下厂河上, 大桥跨度全长74.3米,高 7.8米,高5米。咸丰年间,云南暴发了白旗起义。白旗义军为了扩大战地规模,于咸丰四年开始辗转到贵州盘县、普安、兴仁、兴义一带作战。桥刚合拢不久,义军在军情紧急时得桥通过,心中非常感激,遂勒碑铭文致谢。只可惜此碑已在1965年的“四清”运动中被毁,碑文已经无从可考。黄家桥旁边有一苗族村寨叫火石山,曾因村子附近的山头盛产火石而得。火石山中有一洞名曰“采花洞”。每年正月初一至十五,盘、普两县各族青年男女齐聚花洞,歌舞升平,数日不绝。今天的黄家桥,已成为当地人们进行民俗活动的主要场所。
谈起黄家桥和陇家桥,罗汉乡一带的民间有很多传说——黄家和陇家分别是当时威震撼盘、普两县的乡绅。但两相比较,黄家人丁兴旺,陇家钱财富足。虽说有此区别,但两家都有一个共同心愿,那就是竭尽全力,为民解忧,于是筹集钱款,各自在家乡附近的河流上修建桥梁,方便乡民过往通行。早在修桥之前,两位乡绅就曾暗中展开过实力的较量。据说有一年春节,按照当地的习俗,节后,邻里乡亲要相互宴请宾客。陇家宴请黄家时,正巧桌子没有放平,陇老太爷遂命家奴搬来金银元宝作为支垫,用以显示其家境的殷实与富足。而当黄家宴请陇家时,黄老太爷则令他的八个儿子轮流抬着桌子供客人进餐,以显示其家族的兴旺与繁荣。如此下来,第一轮的较量俨然看不出两家有高低和贵贱。尔后,在修桥之时,两家又开始了第二轮的实力较量:黄家下基脚时,用了大量的金银财宝垫桥墩,而陇家下基脚时,则买来两对童男童女垫在墩之下。于是就有人说,由于采取了不仁道的作法,陇家因此无人接后,断了香火。
传说终归传说。今天,我们看见:两座石拱桥尽管历经百年风雨,仍就坚不可摧。虽然,它们已经承载了很多很多的历史重负,但它们还将继续守望着遥远的未来。和近年国家投入若干资金,建成使用不到十年二十年就成为“豆腐渣”工程的某些大型项目比较起来,南盘江上姐妹桥啊,你们的飒爽英姿,实在让某些黑心烂肝的人为之汗颜!
作为后人,我对黄、陇两家的“壮举”暂且不能说些什么。但我相信,是当年黄、陇两家的义举功德,铸就了普安县桥梁史上的不朽功勋!
黄再义、陇潜先生:你们的英名将永远载入普安史册!
作 者 简 介
张仕英,笔名“秋雨”、“青禾居士”。女,汉族,中共党员,大学文化,1969年8月出生于贵州省黔西南州普安县,1990年8月参加工作,2001年7月加入中国共产党。先后从事新闻宣传、广播电视、组织人事及纪检监察工作。工作之余,努力拓宽兴趣领域,利用业余时间从事散文创作,在新闻媒体及省内外文学刊物发表散文作品数篇,且有部分获奖。曾分别为黔西南州作家协会、贵州省写作学会、贵州省散文学会、中国散文学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