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涂葫芦 三省其身

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孔子的高徒就是高，高到我等凡夫俗子无法企及：别说一日三省，就是三日一省也做不到。不过也有例外，今天收获葫芦，在对葫芦进行后期处理时，受到启发，省察自身，感悟良多，就多省了几回，以弥补平日不省之过。

葫芦，因其造型独特，寓意吉祥，深受人们喜爱。我也爱葫芦，先后在神禾园里种了三年。前两年种的是实用型瓢葫芦，成熟后一劈两半，成为古朴自然的水瓢。用葫芦瓢作水舀子，会给神禾园增加一点晴耕雨读、牧歌田园里一点诗意。但是糊涂人种葫芦，糊涂种、糊涂长、糊涂收获糊涂藏，结果连续两年的瓢葫芦，都糊里糊涂地发霉变质腐烂了，以至于好几年不敢再种。

今年更换了品种，栽培了两种观赏性葫芦。之所以又敢种植葫芦了，是因为我请教了行家，知道了葫芦收获后再加一道后期处理工艺：刮皮。

今年秋分以后，葫芦植株渐次枯黄。秋雨的洗礼，秋风的爱抚，白露的浸润，红霞的观照，使挂在藤蔓上的葫芦果由绿转白——它成熟了。

刚摘下的葫芦，含水量很大。葫芦的表皮有一层蜡质，虽然很薄却密不透气，水分很难发散出来，时间长了引发葫芦发霉变质。所以，必须在采摘后及时刮掉表皮，打开水分发散的汗毛孔。刮皮以后，要把葫芦放在阴凉通风处，使其慢慢自然阴干、硬化、着色。

给葫芦刮皮的时候，手做着机械动作，大脑却天马行空胡思乱想。

我笃信天人合一。每个生命都是宇宙的一部分，每个生命体也都是一个小宇宙。道相同，理相通。

1、“水是生命之源”，这是地球人的共识，可见水的重要性。但重要的东西并不处处需要。葫芦生长需要用水，葫芦保存需要脱水。所以说，真理有时间性，有地域性，有局限性，任何真理都不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

2、生命体是动态的，充满活力的。葫芦生长期间，整个植株是一个内外双循环系统，流水不腐，所以不烂。采摘以后，循环停止，葫芦里的水变死变质，致使葫芦烂掉。人也一样，身体机能随年龄增长而下降，疾病渐生。技能、知识、思想、观念等，一般也会随身体的衰老而老化。不学会新技能，不更新新知识，不接受新观念，思想僵化，与社会格格不入，人还没死，就已经发霉了，必然导致提前谢幕。

因之，我们虽老态龙钟，步履蹒跚，也要走在路上，一直向前。

3、葫芦要想长久保存，成为不坏之身，必须经受脱皮之苦。在社会上混得好的人，哪个不曾遭受苦难，脱过一层甚至几层皮。正像孟子说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4、做人不要太水，社会需要干货。细究起来，不是社会需要，而是自身需要。只有把为人处事的水分去掉，踏踏实实做事，才能长长久久做人。

5、大家都知道凤凰涅槃的故事。凤凰浴火，死而重生，感动了全世界。如果把葫芦的生命分成两个阶段，收获以前是它的前半生，那么去皮以后就是它的后半生。或者说，葫芦的四个生命阶段：春种、夏长、秋收、冬藏，刮皮以前是它自然的一生，刮皮以后是它的涅槃新生。自然一生几个月，涅槃新生几十年。

由此引申开来：敢浴火的，小鸟也是凤凰；经过苦难的洗礼，人也可以重生。

6、葫芦与“福禄”谐音，所以传统文化赋予葫芦“吉祥如意”“健康长寿”“百年好合”“子女兴旺”等美好寓意；葫芦是纯阳之物，所以又有“仙风道骨”“道气长存”“辟邪去煞”“驱阴镇宅”的说法，因此很受大众欢迎。

葫芦还跟“糊涂”谐音。《红楼梦》第四回“薄命女偏逢薄命郎，葫芦僧乱判葫芦案”，这里的葫芦就是糊涂的意思。糊涂的寓意被小众所接受，而我是小众之一员。

人生就是糊涂的一生。糊涂地生：你不能选择家庭父母，你不能选择种族肤色，你不能选择生长环境，更不能选择豪门柴扉，简直就是仰巴交子擤鼻涕，落哪儿算哪儿。糊涂地死：生命的长短，致命的疾病，飞来的横祸……自己的死也都不能自己左右（自杀的除外）。

生死是人生最大的事，也是最大的无奈。生和死之间或长或短的人生，更有数不清的无奈，沉重地不可言说。

前几年最流行的一个说法，是“不能输在起跑线上”。这是最忽悠人的一句混账话，因为我们从来就没有在同一条起跑线出发过。社会差异，地域差异，家庭差异，遗传差异，天赋差异，发展机遇，千差万别。有的人跑了一辈子，累死到终点，往前一看，离人家的起点还差一大截子。

《红楼梦》里的葫芦僧不是真糊涂，而是真清楚。人不能与天斗，不能跟命争。金陵贾王史薛四大家族就是当时当地的天，案件通天，只能装糊涂。葫芦僧帮贾雨村把“难得糊涂”演绎的淋漓尽致。

人生面对众多的无奈，只能选择糊涂。无奈而不悲愤，无助而不消极，无为而不妄为，无成而不怨天尤人。“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常想一二。”这就是糊涂的最高境界。

人，要么痛苦，要么糊涂。

于是我把葫芦摆在案头，时时提醒自己糊涂一点，有所为有所不为，把着眼点放在自己可以把握的事情上，做自己能做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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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王瑞林，号无极山人，1949年生，河北无极人。共产党员，退休干部，经济师，政工师。无极县作家协会会员，石家庄市作家协会会员，河北省文化交流协会会员。现为河北神禾生物质能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长，中国可再生能源行业协会会员。神禾公司的生物质气化炭化成套技术装备是国家倡导的绿色清洁能源产业发展中的优秀代表，该装备获得国家八项专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