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21 伦敦日记 | 你知道什么叫“西红柿炒西红柿皮”吗？
前几天，我爸翻出来了几张老照片。照片里的我，真的是又瘦又蔫，像是刚刚从集中营里放出来。怪不得那个时候，总有人问我爸爸：“老胡，你是不是不让你儿子吃肉？为什么你这么胖，你儿子这么瘦？”00后可能没尝过。小时候学累了，我偶尔会热一热馒头，中间掰开，撒上一层薄盐，再滴几滴香油。最后，把上下两层馒头片扭一扭，一道美味的“香油馒头”就制作而成了。再长大一点，自己学会了烙饼，是那种面糊饼。磕碎两颗鸡蛋，再加入少许水，和面粉搅拌均匀，就可以上平底锅烙熟了。再捣碎两瓣蒜，倒点醋，给自己的加餐就完成了。那个时候，我就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饭半小时，吃饭五分钟”。小时候总是舍不得放鸡蛋，因为没多少，感觉还没怎么吃，就吃完了。时常怀疑自己家的鸡蛋是不是能孵出来小鸟，自己悄悄飞走了。有一次，去同学家做客，顺便在同学家吃了晚餐。我至今忘不了，那盘西红柿炒鸡蛋，70%都是黄澄澄的炒鸡蛋，西红柿倒没放多少，酸酸甜甜，很是下饭。那顿饭，我吃得很香，记忆犹新。回家之后，我就问，为什么别人家的西红柿炒鸡蛋这么舍得放鸡蛋，而咱们家像是西红柿炒西红柿皮，鸡蛋哪儿去了？哦对了，我还馋红烧鱼。我上小学的时候，西大街街口有家饭店，我清楚地记着，一条红烧鱼10块钱。像是爱偷腥的猫，当时的我很想吃，但是家里从来没买过一次，只有几次跟着我爸参加单位聚餐，才跟着尝了几筷子。当时的我还比较幼稚，不懂得这个世界的真实面貌，一直在嘀咕：为什么我爸爸一个月能挣好几百块，却舍不得让我吃一条红烧鱼呢？总而言之，印象中，小学六年没吃过多少次大鱼大肉。童年的我特别喜欢跟着我爸去参加各种宴席，因为大人们忙着喝酒，没人跟我抢肉吃，我爱吃多少，就能吃多少，想吃多少，就能吃多少。上了初中，日子终于好了很多，平均下来，每天的零花钱能有十块钱。这意味着，我终于可以往煎饼果子里放两个鸡蛋，顺便买一杯豆浆了。要是攒攒钱，去吃一顿肯德基，简直美上天了。当时的我在想，要不我长大之后去西大街支几张桌子，开个早餐摊吧！想吃肉夹馍就吃肉夹馍，想喝馄钝就来碗馄钝，想吃煎饼果子就给自己放俩鸡蛋，最好还得是双黄蛋。还别说，我二十三年的人生中，吃的最好的，反而是在高中。这么多年了，有吐槽老师的，有吐槽级部的，还真没几个校友吐槽食堂的。特别是高三下学期，食堂最北边的档口出了炸鸡腿和酸辣粉这两道菜。有多好吃呢？不管当天自己错了多少题，挨了多少训，又退步了几百名，花十多块钱，来俩鸡腿，来一碗酸辣粉，立马满血复活，感觉自己今天晚上能算出来所有数学大题。小时候，总有家人批评我挑食，理由是我不吃蒜薹，很少吃青椒。我心想，那还不是因为你们舍不得扔烂蒜薹和烂青椒？到了大学，突然发现，我竟然是我们宿舍最不挑食的同学。如果你有同学在国外留学，你大概率能看到他在朋友圈秀美食。有的女生喜欢去网红餐厅打卡，拍一张精致的照片发到朋友圈，加上定位。我就不太舍得，心想：这么大盘子，这么点东西，几根草，几片菜，加上几口点心，竟然要花几十镑，吃不饱也不营养，图啥呢？去超市一逛，发现排骨和猪蹄反而不贵。上好的肋排，大概是25元人民币一斤，猪蹄大概是八九块钱一只。原来，老外不吃猪蹄，也很少做排骨。这还了得？经过反复琢磨，我研究出了我的胡氏烹饪法。
本文的配图，就是我今天刚刚买到的猪蹄。宅家三个月后，我终于出家门去中超买到了新鲜的猪蹄，算是给自己开个小灶。前几天，我问一个广州的妈妈，她家上初中的儿子每天都吃点啥？一看照片，口水就不自觉地流出来，心里感慨道，还是广东人会吃。如今的我，早已度过那段“吃两个鸡蛋的煎饼果子”就会很开心的阶段，却依旧怀念着，想着两个月后隔离结束了，先来一份凉皮肉夹馍，再叫一份煎饼果子，必须是两个鸡蛋的。这些日子，隐隐听说各地发生了不少悲剧，不少孩子尚处豆蔻年华，却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或打击，早早选择告别这个世界。我曾回想，同时期的我，整天都在想什么，有压力吗？大了去了。但是，对当年的我来说，减压的方式很简单，吃点好的就行，比如来一串豆沙味的冰糖葫芦。我甚至幻想着，假如那时候有海底捞，让我吃一顿，我保证能考一次年级第一。00后们是幸运的，因为他们中的大多数有红烧鱼吃，不用吃“西红柿炒西红柿皮”，煎饼果子里放三个鸡蛋都放得起。这不，我弟弟已经是小胖墩了。但是，精神上，00后们怕是还缺点营养。这不，河北省全省几百万学生，除了高三和初三，都放假了。有时间有条件的话，一起看看电影，给孩子买几本小说传记，一起读读，60后70后80后90后是怎么过来的。不是为了忆苦思甜，而是让孩子知道：你现在面对的困难，受的委屈，若干年后回头看，根本不算什么事儿。既然如此，不如勇敢面对，或者干脆绕过，何必耿耿于怀呢？最后，千万不要忘记让孩子读读我这篇文字，再一起讨论一下：什么叫“皮带烹饪法”，什么叫“西红柿炒西红柿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