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璧记忆中的美食:掇子
记忆中的灵璧美食
掇 (duō)子
(网络配图,图文无关)
那是上个世纪五十年代的一天早上,母亲把案桌子放好,搬上了和面盆。只见盆里有拳头大的一块小麦面,和半盆大蜀黍(玉米)面。她把小麦面揪成两个面剂子,揉起来。我在桌子旁边用三块小石片支好了鏊子,点着了麦瓤子,烧起来。
母亲把面剂子揉好了,按扁了,就用那中间粗、两头尖的擀面轴子擀起来。面片在擀面轴子底下飞快地旋转着,越转越大。我很佩服母亲,她的饼擀得又圆又平,我是怎么都学不会。尽管母亲告诉我,只要一只手轻、一只手重,劲儿使匀,面片就会自己转起来,可是我怎么也擀不转。母亲三下两下,一张饼就擀好了。这时,鏊子也热了,母亲用擀面轴子把饼挑起来,往鏊子上一搭,饼刚好和鏊子一样大。稍停一会儿,我用批子把饼翻了个个儿,饼就迅速鼓起来。这种饼,学名叫烙饼,我们叫单饼。我六七岁就跟母亲学翻饼,一开始,不是火大了,就是火灭了,翻出的饼,青一块、黒一块,生一块、糊一块。现在我已十几岁了,翻饼的技术已经炉火纯青了。这烙饼很薄,尤其是母亲烙的饼,一斤面可以烙八九张,很容易熟,老百姓夸张地说:“单饼烙好了,放在胳肢窝夹一夹就熟了。”这单饼由于熟得快,所以又煊又软,老百姓形容说,卷成卷一咬,没牙花子(牙龈)。
“我要吃单饼!”我刚把单饼挑进馍筐子里,一旁早已虎视眈眈的二弟就把他那脏兮兮的小手伸了过去。我赶紧伸手拦住了他,说:“你不能吃!就两张单饼,小弟小,还发着烧呢,你等会儿吃掇子吧。”“我不管,我就要吃单饼。”二弟哭着,“噗通”往地下一躺,撒起泼来。“别哭,别哭!我给你烙两个麦面包皮的掇子,比单饼还香呢。”母亲连忙哄道。二弟立马爬起来,不哭了。母亲把擀好的单饼又揉成一团,揪成两个剂子。擀成比手掌略大的面片,抓一把大蜀黍面往里一填,包成包子的形状,按扁了,用擀面轴子擀起来。擀成单饼一半大小,麦面就只剩下表面极薄的一层,里面的大蜀黍面几乎要露出来了。母亲把掇子小心翼翼挑到鏊子上。我把火按得小一点,慢慢地熥着。熥好了一面,翻过来。掇子稍稍鼓起一点儿。熥熟了,我把掇子挑起来。没容我往馍筐子放,二弟就一把抢了过去,烫得他不停地倒着手。烙完了两张麦面包皮的掇子,母亲开始拍纯大蜀黍面的掇子。之所以用“拍”,是因为大蜀黍面没有筋骨不能烙薄,只能用手拍。这也是我把这种食品称作“掇子”的原因,我实在找不到比“掇”更合适的同音字。母亲把掇子拍得比手掌略大一点,随手一丢,掇子就飘到鏊子上。一张鏊子可以熥三到四个掇子。
后来,我结婚了。媳妇是苏北人,那里只有煎饼,没有烙饼。媳妇跟母亲学烙饼,她看母亲撂掇子的动作很潇洒,也想学样,可是常常把掇子飘到鏊子外面,粘上许多草木灰。由于掇子比较厚,需要小火慢慢地熥。熥熟的掇子外焦里嫩,嚼起来喷喷香。除了大蜀黍面,小秫秫(高粱)面、白干面都可以拍掇子,而且可以拍得更薄。不过小秫秫面掇子不能长吃,否则会便秘的。在青黄不接的时候,我们还吃过杂粮面掺野菜和水草拍成的掇子。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前,由于细粮少,掇子是我们这里的主食。
烙饼现在好可以吃到。前几年,一些老年人在叉街边上支上鏊子,烙饼卖,更多的是烙菜盒子,生意相当红火。近来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机器烙饼,虽然味道差得太多,好歹还能吃到。可那形形色色的掇子,怕是要永远退出历史舞台了。